“原來大小姐不是因為禁足才回避我啊。”
少年語氣幽幽, 目光深深,宋知一時竟覺心虛耳熱。
如在賽道初次交鋒那天,自己揚言“比起賽車手對賽車更感興趣”卻被抓包, 心中難免湧出些窘意。
但這一次,宋知卻連個借口都不再找。
她很快恢複從容,甚至倒打一耙:“原來小少爺都不會走正門啊。”
“哎。”
不料陳焰卻歎口氣, 作出副受傷的模樣說:“怪我,怕連累某位乖乖女禁閉延長,隻好飛簷走壁,鋌而走險。”
宋知:……
她確實有些低估了浪蕩子的臉皮。
算了, 事已至此, 再回避反而顯得刻意。
宋知停止和少年的嘴仗, 主動詢問:“行吧, 小少爺有何貴乾?”
“大小姐不肯賞臉, 我隻能親自來請。”
陳焰默了瞬, 才又問她,“周亦嬋,跟我走嗎?”
依舊是這個狹窄的露台,仍是這個少年,他第二次這樣問她。
上次的法國,宋知其實動心過,卻在周亦嬋來訊時陡然清醒。而這次, 亦然。
“你要我再拒絕一次嗎?”她移開眼, 不去看陳焰的眼睛,“我都要走了,陳焰,我們消停點。”
陳焰卻忽然笑了聲。
他開口, 一派理所當然:“正因為你要走了,才更要去吧。”
宋知狐疑不語,靜等他的表演。
陳焰便跟她分析:“你看,我已經宣告全網你是我發小。今晚的派對你那朋友都去,結果你沒去,那明天你就會在熱搜上被我甩了。”
的確是一派胡言。
宋知白他:“今晚就叫我爸停了你的讚助,明天熱搜你自己上吧。”
陳焰並不惱,笑意還更深:“這才像這次認識的你嘛。”
他忽然收起那些不正經的姿態,語調不含蠱惑不帶誘引,隻是誠懇地問她:“你都要走了,真不來跟我認真道個彆?”
宋知倏爾一怔。
她想說現在就可以道彆,此時此刻,此處。但竟說不出口。
因為她知道,那是屬於周亦嬋的辭彆,而非自己。
其實倫敦相識一場,雖說最初是為了周亦嬋才去接近陳焰,但後來,在少年無條件幫她陪她瘋過那次之後,她已真心將他當做朋友。
有無數應該疏遠的理由,可告彆,淩駕於所有。
宋知終於再去看少年的眼睛。
她揚起唇角,應允他:“行吧,你去莊園門口等我。”
“你還要等什麼?”陳焰似懶得等,欲來牽手帶她立刻離開。
宋知自然避開,指指身上裙子說:“人家都化全妝的派對,我不想穿碎花裙。而且——”她直言不諱,“我還要跟我的父親大人報備一番。”
陳焰睨一眼她的碎花長裙,邁腿往正門走:“那請公主慢慢打扮,司機先去備車了。”
“乾嘛?”宋知拽住他。
陳焰表示:“你不是嫌我總爬牆沒禮貌?我這次走正門。”
宋知輕踹他鞋一下:“做你的蜘蛛俠去吧!”
陳焰躲也不躲,嬉皮笑臉地任她踢到,然後才沒正形的離開。
而宋知,邊給周衍發消息,邊又將打包的行李重新攤開。
*
或許是宋知報備的姿態太坦蕩,周衍也爽快地表示隨她高興,甚至還叫她玩得儘興。
她便更無負擔地盛裝出席了。
陳焰今天又換了輛跑車,銀色蘭博基尼,應當是做過改裝。遠遠地,便見車體的鐳射膜被夕照映得五光十色,高調又囂張。
而少年懶懶靠在車畔,黑色襯衣解開一顆扣,幾分不羈。
宋知踩著高跟鞋悠悠走近,抬手遮遮眼:“到底是個什麼派對,要這麼浮誇?”
她看向少年,而陳焰也正凝住她。
女孩如墨的黑長卷發披開,一條吸睛的珊瑚紅吊帶裙俏麗風情,是那種像從晚霞中隨手摘下的顏色,絢燦令人移不開眼。她還化了一點妝,其實並不濃,卻莫名叫人覺得有種又清又豔的氣質。
這是倫敦重逢以來,她最豔麗張揚的一次。
陳焰竟有些看入了神。
“怎麼了?”
宋知抬手碰下臉頰,奇怪問,“我妝化砸了?”
她的化妝技術還是跟周亦嬋互換那天現學的,因為女孩說周衍可能會帶她出入一些正式的場合,那種時候她都會化一點淡妝。
宋知因此才突擊惡補了點,但她本身不喜歡化妝,交換後的實踐屈指可數,所以才有此擔心。
陳焰因女孩的遲疑回神。
“沒,就是有點被大小姐的美貌驚豔。”他話畢親自為她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宋知忽視少年直白的讚揚,隻當他在調謔,隨手將裙子一按側身利落地坐進了車。
陳焰這時發現,女孩雪白的背外露著,又添幾分性感。
隻瞥一瞬,他砰地關上車門。
少年這次把車開得很慢,從日暮到華燈初上。
仿佛知她將離開,所以帶她看遍倫敦風景,從諾丁山一路到泰晤士河畔。直到天色徹底暗下,車速才陡然加快,而前後車燈忽然閃起賽博朋克般的炫酷燈光。
宋知頓感自己像乘上了科幻動漫中的飛艦,很夢幻,但也有點中二。
她不可思議地偏頭:“陳焰,你蝸牛一樣爬過來,不會就是為了向我炫這燈光吧?”
陳焰嗤笑,仿佛當日聽見她問,他是不是每場比賽都帶著第一次參賽的頭盔。
車速好像更快了點,約莫兩分鐘後,一個漂亮的漂移甩尾,車完美地停在了車位中。
少年這時才搭著方向盤側頭,無比認真地問她:“那你喜歡嗎?”
宋知心知他在取笑自己,卻也一本正經點頭:“一般般吧。”
陳焰便指河麵的一艘遊艇:“那個呢?”
“還不錯。”她揚眉,“怎麼,你要買給我做送行禮物?”
他點頭:“這個提議不錯。”
少年話畢邀她下車,竟真牽著她的手,一步步靠近遊艇。
到了登船口,穿西服的侍者微笑著向他鞠躬,而他拉著她快步踏上甲板。
宋知回味過來:“今晚是場遊艇派對麼。”
“Bingo!”陳焰牽著她又往下走一層,於一扇門前站定,最後朝船下喊一聲,“派對開始。”
霎時,艇身霓虹大盛,刺空的哨響之後,遊艇在泰晤士河麵緩緩開動起來!
而一門之隔的內裡,搖滾樂驟起,如奏響了一場奇幻航旅的前曲。
宋知尚未來得及反應,少年又一把推開門,內裡的狂歡之氣頓時溢出將她包裹。
昏暗裡,霓虹晃眼音樂炸耳,好幾十個人都聚於此處。派對才剛開始,男男女女都已貼身熱舞起來,曖昧叢生,欲望橫流。
饒是早有準備,眼前的一切於她而言,都仍太過刺激。
宋知哪見過這種世麵,一時被定在原地。
嘈雜的重金屬音樂裡,少年俯耳問她:“嚇到了?”
“沒。”宋知微側頭,臉頰碰到他的額發:“就是,感覺好像又和你重新認識了。”
陳焰不再停留,牽著她穿越人群。
短短一截路,他們卻走了很久,因為每經過一處,都有人拉著陳焰問候——這些人他居然真的全認識!
三十秒就能到的地方,他們硬生生走了三分鐘。
最後終於停在靠窗的一個酒台。
謝俞夢、江舒月,還有幾個在他生日宴會上見過的熟麵孔都聚在此處。
兩人剛出現,陳焰現役車隊的隊友就立刻朝他們吹起口哨。
金發藍眼的小帥哥盯著他倆牽住的手,麵色八卦又曖昧:“wow!難怪我們的派對王子居然會遲到——”
宋知驚覺他們是又有點過分親近了。
她看見謝俞夢心照不宣似的朝自己眨了下眼,而女人身邊,江舒月卻是麵色不虞緊盯她,眼中似含著隱隱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