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 一座排外的城市。
鮮少有人能夠真正融入它,除非代價是你的餘生。
這裡有許多鳥兒,它們羽毛類似, 以同樣的方式翱翔。而能夠分辨微末之處的隻有貓頭鷹——誰是獵手, 誰是獵物;誰是當地人,誰是外來者……
“法庭,我們有了意外的收獲。”
林肯·馬奇注視著麵前的一對鳥兒,他蒼白的膚色昭示了非人的身份。而綠眼黑發的羅賓和燕子正與他對視著,本能地,他從羅賓的眼神中嗅到了些許危險的味道。
“不要讓他們待在一起。”
他若有所思地命令道。儘管實力懸殊,貓頭鷹與陰溝裡滋生出的會飛老鼠之間的戰鬥有時也會比拚智謀。而現在, 依托於直覺,他有把握自己確實看穿了什麼,既然如此, 倒不如順水推舟。誰說貓頭鷹之間就沒有較量呢?
這個世界上, 凡是組織, 就不可能鐵板一塊,隻要人聚集在一起, 爭鬥自然發生。
聞言,達米安的神情中閃過了一絲掙紮, 如果現在反悔, 他還有把握帶著燕子順利逃生。羅賓當然能控製局麵, 他是惡魔之子, 即使隻身深入敵營亦麵不改色。
但與燕子分開, 則是另一回事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 達米安並不會單純地認為柏婭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最佳綁架對象。這對他而言是相當艱難的認知轉變過程, 在刺客聯盟, 一切都是二元對立的——上級與手下,達米安與敵人;總有一種能夠涵蓋他和周圍人的關係,但韋恩莊園打破了這一切。
接受柏婭輔助者的身份,並且用全新的視角去評價她的能力。當達米安發現這是必要的,他並不介意推翻自己之前的判斷。
那麼,現在的判斷是:儘管燕子是個有點小聰明、能力還可以的協助者,她也很難在利爪的手中活下去。
但燕子微不可查地對他比了個手勢,用家族暗語告訴他計劃一切照舊即可。女孩沒有在看他,否則那就太明顯了。
信任一直以來是個重大議題,也是布魯斯一直以來很難交付的東西。但蝙蝠俠是蝙蝠俠,羅賓是羅賓,也許羅賓可以信任些什麼。
達米安必須聲明,這不是說他有多喜歡燕子或者她有多強,隻是決定相信她配得上那身製服而已。
在最後,他們終於交換了一個確認的眼神。
對於柏婭而言,隨後是漫長的黑暗。
她可以感受到氣壓的變化,這是在乘坐直升機時才有的體驗,在被塔利亞帶去瑞士時,她對這一點的印象頗為深刻。那麼,自己現在不在哥譚了。
缺乏視覺讓線索變得稀少,柏婭深吸一口氣,試圖用紅羅賓的思路厘清線索,以防止自己在路上變得過於恐慌。
超過三個小時。
對於秘密組織改裝過的直升機而言也算是非常遠的路程了,她可能已經身在歐洲,這隻是個猜測,畢竟組織們都喜歡歐洲。
希望現在蝙蝠俠已經找到了達米安,貓頭鷹在海外也有據點倒不是什麼難以預料的事情。
難以預料的是——這裡居然這麼大。
希臘,克裡特島,乾尼亞。
有關克裡特島迷宮的故事在《荷馬史詩》和其他文學作品中都有過相當詳儘的描寫,用著或宏偉或詭譎的敘事手法,將那個牛頭人身的怪物,米諾陶洛斯所處的巨大迷宮囚籠描寫得淋漓儘致。柏婭還記得是一位名為代達羅斯的神話人物修建了它,隻是從未想過自己也會身處其中。
貓頭鷹們對於迷宮的愛好足以體現出他們玩弄人心的惡劣趣味。
他們沒有太多時間,但足以馴服她。
在林肯·馬奇的敘述裡,法庭已經對這隻燕子有所了解。他們需要她,就像所有中國皇帝都會追求永生那樣,法庭篤定的是財富和權勢能夠帶來一切,而在死亡麵前一切都變得過於脆弱。
她不會擁有像蝙蝠俠那樣堅定的意誌。
“想想看吧,在法庭統治哥譚的漫長歲月裡,夜空之下曾經翱翔著許多生物……”
“他們或跌落於泥淖,成了法庭的獵物;或者變成了貓頭鷹。”
“你不是蝙蝠,你比那柔弱的小東西更加脆弱、優柔寡斷……”
“你也不是羅賓,在任何意義上,都不曾是那黑暗事業的門徒——”
“還有什麼能夠在午夜巡回呢?”
無處不在的、貓頭鷹的注視包圍著柏婭,在某個瞬間,柏婭似乎感覺它們都張開了自己尖尖的喙,用唱詩般的詠歎調宣告著她的命運。
她感受到了在布魯斯敘述中曾經出現過的、類似的恐懼。
壓抑著自己的焦慮,柏婭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迷宮裡亂轉,那反倒會讓貓頭鷹們看了笑話。而那尖利的聲音仍然在循循善誘著。
“肯定不是燕子,燕子無法在夜晚翱翔,就算沒有貓頭鷹的注視,它也會被哥譚夜晚的寒風撕碎——”
想想吧,柏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