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宴安慰道:“興許你爺爺......已經入輪回為安了。是好事。”
祝泉澤悶悶不樂地“嗯”了一聲。
雖然魂魄沒能召來,但祝泉澤當晚就夢到了爺爺。
似乎是他以前的一段回憶。
爺爺最後幾年,得了阿爾茨海默綜合征。祝泉澤安排他住進了自己大學附屬醫院的老年護理院,有專門的記憶照護課題。
起先,爺爺的記憶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對他眉開眼笑,壞的時候就對他不理不睬。但病情惡化之後,爺爺就徹底記不得事了,整個人的靈魂仿若穿越回了三十多年前,但肉體還活在現在。
每次祝泉澤去看他,他都抬起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眸,顫顫巍巍地問那同一個問題:“你是誰啊?”
祝泉澤每次都溫柔地笑著:“我是泉澤啊,你的孫子。”
每當這個時候,爺爺就會露出一種迷茫而警惕的神情:“我兒子都還沒有結婚哪,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看我!”
再後來,除非護士告訴他爺爺狀態不錯,祝泉澤索性說自己是隔壁醫學院的大學生,來護理院當誌願者的,這樣爺爺和他相處時才會自在一點。
爺爺會和他下棋,練字,或是神叨叨地說一些道醫的故事。
他最後一次見爺爺,爺爺卻回光返照似的清醒了,留遺囑一樣將《祝回春堂籙》傳給了他。
這個片段,在爺爺去世後的很長時間裡,祝泉澤都會反複夢見。而在這個夢裡,祝泉澤突然發現有一個小東西趴在爺爺身後。它身體不過嬰兒大小,腦袋卻是超比例地大。它長了一張猴臉,滿頭黑紅相間的毛發。怪物臉上隻長了一隻眼睛,就占去半張臉麵,血紅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轉。
眼睛雖大,但它的嘴巴又隻有針孔大小,沒有嘴唇,像蚊子吸血一樣,吐出一根細細長長的管口。
那紅毛怪物就趴在爺爺背後,吸著爺爺的腦子。
而爺爺還在絮絮叨叨和他交代祝回春堂的事,對身後的東西無知無覺。祝泉澤的瞳孔猛縮,因為那個東西,趴在爺爺身上,看的卻是自己——那隻獨眼裡盛滿了赤|裸|裸的惡意。
僅僅是目光接觸的那一瞬間,祝泉澤頓時從夢中驚醒,耳畔心跳如擂鼓。
那一眼對視,就好像是真實存在的一樣。
祝泉澤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噩夢,還是,曾幾何時——自己真地見過這個東西,卻被安寧咒給防住了。
但這次,他並沒有遺忘那個夢境。那個趴在爺爺背後的紅毛怪就好像燙在了他的視網膜上,鮮活而令人記憶猶新。
祝泉澤沒有猶豫,跌跌撞撞地起身,隨手找了一本本子,把噩夢裡的那個東西給畫了下來。他一連畫了幾張,都不太滿意,廢紙揉了一張又一張,但就在這個時候,樓下傳來一聲爆炸巨響,是從製藥房那邊傳來的。
祝泉澤隻好暫時放下筆,下樓查看。
原來,是蒸餾儀器爆炸了。
之前妖界青樓老板下了一筆大訂單,一口氣訂了好幾十箱天竺精油。結果也不知道是因為紙片人操作不當,還是因為機器連軸運作,這就出了事故。
高濃度天竺精油炸得滿房間都是,濃鬱的香味帶著幾絲挑逗,有些刺鼻。
祝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