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子元焦慮地在瘋狂打電話, 而這邊祝泉澤信號全無, 被謝無宴狠狠摟著試圖“增進感情”。祝老板推推搡搡地開始掙紮, 低聲罵道:“喂喂喂, 這房裡說不定有紅外監控,頭頂人在看著呢——”
謝無宴很無所謂地低笑一聲:“那讓他看。”
祝泉澤:“......”
“我說你怎麼這麼大方讓我跟來!”祝泉澤報複似的一掐謝無宴腰。敢情是來小黑屋裡吃豆腐的。
謝無宴聽了這話,才把人給放了,板起臉:“如果我不讓你跟著我, 你會聽話嗎?”
祝泉澤嬉皮笑臉:“不會。”
謝無宴沒搭腔,把一張符咒塞進祝老板手裡:“以防萬一。一百遍都抄過了,再念錯咒語罰你脫光跳舞。”
“有你在,能出什麼事。”祝老板很放心,他掏出手機, “要進第三個門了,我先和子元他們說一下。”
偏偏這裡信號沒了,微信屏幕裡,子元的語音消息停留在十五分鐘前——
子元:泉澤,我和A市警察局的檔案室聯係上了,一家三口滅門案屍檢結果是腦殼有細小開口, 腦髓吸空, 不排除人為原因變態殺人。那片地的第一任店主, 死於車禍,但車禍原因是開車時突然腦梗, 才三十二歲。腦梗前身體一切健康。
另外還有一長段語音, 大致是子元還聯係上了當年請來的天師——碰巧那幾個天師中, 有一位是子元的師叔。那時候子元師叔還是個小實習生,跟著高品天師去學習的。
子元原本還擔心時間久遠,師叔記憶模糊,誰知一聊起這個案子,師叔竟然記憶深刻,一則是因為這個是他跟的第一個案子,二則是因為他很內疚。
師叔說,他跟著高品天師畫了巨型法陣,燒了不少符咒,無論是花銷還是陣仗,這樁法事都做得頗有顏麵,因為隻有如此,周圍居民才能安心。但書上說,度化亡靈的時候,燒到地下的火是會變成綠色的,代表無辜亡靈通過陣法向地府往生了。如果亡靈曾乾過壞事,則會招來陰差,火焰是黑色的。
但他一直都沒有看到那個火變綠,也沒有看到陰差往來。
大夥兒隻是草草走了法事流程,就算交了差。但那一家三口離奇枉死,不可能沒有怨魂,所以子元師叔始終惴惴不安。
這不,還是出事了。
信息到這裡就結束了,子元接下來的幾條祝泉澤都沒有收到。
祝泉澤看著手機皺起眉頭:“三十二歲腦梗有點可疑。”
“這裡的確有東西,我聞到了。隻是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東西的氣息很淡。”謝無宴拉起祝泉澤的手,“一會兒你彆離開我。”
然後,兩人一前一後鑽進第三個房間。
第三個房間和視頻中一樣——一片漆黑,完全密封的隔間沒有任何光源。祝泉澤剛想打亮手機手電模式,屏幕卻不知怎麼了,無論如何都亮不起來。
緊接著,一雙血紅發光的腳印出現在了地麵上。
這血腳印祝泉澤之前在直播裡見過,所以不怕,有心理準備。隻是,他記得視頻裡的腳印是往那具“屍體”走去,而這次......
黑暗中,祝泉澤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對方位失去了判斷能力——是投影激光燈擺反了嗎?為什麼這個血紅色的腳印正在向他走來?
祝泉澤還拉著謝無宴,往邊上走了兩步,學著主播嬌氣包那樣摸到一邊牆壁上,用拇指按住那個投影激光燈。然而,這次,腳印並沒有消失。
血腳印繼續往祝泉澤方才站著的地方走去。
謝無宴飛速地念了一個邪祟顯形咒,一張符咒打了出去。
地上躥出一簇冷火,而火光之上,出現了一個鬼影。那鬼影看上去隻是個小孩子,十一二歲左右。他目光呆滯,口鼻歪斜,一臉麵部偏癱的模樣。
謝無宴在地府審鬼無數,一眼能看出這個小鬼並沒有害人之心,但他的身上畫了某種黑色咒印,似乎把它給禁錮住了。謝無宴平靜發問:“你被何人困於此處?”
小鬼長大了嘴,麵部顫抖,似乎在很努力地發出聲音,但半晌,兩人什麼都沒聽到。這小鬼,不會說話。
但就在這個時候,小鬼卻對著謝無宴跪了下來,用力磕了三個頭。緊接著,那個紅腳印又出現了,一步一步地往門外走。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原路返回?”謝無宴皺起眉頭,“還是說......”
小鬼對他說的話完全沒有反應,就是一個勁地給人磕頭。謝無宴想起子元師叔的事,猜測這孩子可能就是當年一家三口的受害者之一,卻被身上的黑色咒印束縛住,而無法離開此處,也無法往生超度。
——小鬼是在求他超度。
粗略一看,這咒印竟然複雜得很,謝無宴試探了一下,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暫時無法解開。他現在的人類形態僅是化身,隻有青華大帝的一成功力,並不夠解開這個咒印。
難怪當年的那場法事,沒有亡魂被超度。
換成普通天師,誰能做到?
這些小鬼背後的東西,可能比他先前想的更為複雜。
謝無宴一個符咒打到了正對麵的堵牆上,聲控微光亮起,結煞的拚圖自動歸位,“卡塔”一聲,視頻裡的那扇門終於被打開了,謝無宴下意識將祝泉澤護在身後。
然而,門後沒有厲鬼,沒有陳玲玲的鬼臉,什麼都沒有。謝無宴臉上再次出現了那種紅色痕跡,祝泉澤不知道他發動了什麼陣法。終於,一個個身負咒印的鬼從那扇門裡麵飄了出來,房間裡頓時陰氣大盛。
那扇狹小的門就好像一個魔術盒子,也不知道裡麵能夠容納多少東西。
“這裡......這裡不是一共隻死了三個人麼?”祝泉澤瞠大了眼睛,“怎麼有這麼多......”
細細數來,門裡大概藏了十個被咒印縛住的靈魂。他們見到謝無宴,無一不跪下磕頭。最後一個飄出來的魂魄,拖著一個肉身女孩,正是陳玲玲,已經陷入昏迷。
有的魂魄和第一個小鬼一樣,已經無法說話了,但還有的魂魄能說話。她與謝無宴哭訴,那麼多人的凶手都是同一個東西。那東西在魂墟與人間交界處開辟了許多空間,用來儲藏被它殺死的靈魂。而碰巧,它又擁有在魂墟中自由穿梭的能力,那些靈魂仿佛就是營養土壤,它能夠從中汲取源源不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