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做的礦石收音機安置在堂屋裡, 唐強回屋收拾了一下便拿著那五株情人草去了河邊。情人草需要用流水跑上一夜,大隊沒有自來水但有河流。春汛正好讓灣子河的水位上移了一些,終於有條河的樣子, 水流稍稍急了些正好衝刷情人草的表皮。
唐強打算先將這五根草加工成麵條看看, 也讓其他人心裡有個準備。
“抗美,中午去河邊給我送下飯。”
他大侄女儼然成了他的小跟班, 聽見他吩咐事做熱情地不得了。
“我一定準時給你送到, 不讓你餓著。”
唐大嫂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家閨女,要是以前她肯定會覺得不公平,和她姑一樣嚷著為啥不讓她大哥去送飯。怎麼突然就改性了?
不過到底對女兒的變化十分欣慰, 唐大嫂倒沒有多想,反而誇道:“抗美真懂事了。”
卻說唐強抱著五株綠到發黑表皮乾枯的草在村裡逛了一整圈, 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撿了五株野草。
“強子可真勤快, 拾草喂兔子呀!”陳嬸子自從從唐強手上得了一隻小兔子後見到他隻有誇的。
“可不是?不過我覺得這草我不認得, 嬸子你見識多來幫我認認。”
唐強將草推到了陳嬸子跟前讓她辨認。
“彆說,真沒見過這樣的草,韌性足偏偏太軟了, 我看用來編席子正好,不毛糙。”陳嬸子拿著研究了半晌, 給了個建議。
“謝謝嬸子, 那我先拿到河邊泡泡, 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做個席子。”唐強趕緊說,陳嬸子真真說到他的心坎上了, 多好的理由。不然人家看他拿著草去泡還不背後說他神經病?他可不想接管唐洋三神經的外號。
當下也不繼續轉悠了, 徑自去了灣子河。
“強子,來河邊撈魚呀!”碰到了個有些尷尬地熟人——王大根。他正在拿著一個籃子在河邊撈魚。
唐強笑著揚了揚手裡的情人草:“我不撈魚,我來泡泡草, 試試這草能不能編席子。”
王大根哦了一聲,想了半天才訥訥問:“強子,要不要我幫忙?”
唐強連忙擺手:“不用,我自己來。”
說著尋摸了一處比較湍急的地方將草泡上,然後坐在一旁回顧著所學的知識,抑或是西萬尼總控室裡機器內部構造。
王大根見唐強一動不動望著河麵,心裡嘖嘖不已,不愧是他們村的秀才就是能坐得住。不像他,讓他乾坐一會兒就受不了了。
一直到中午,唐抗美都來送飯了,唐強愣是沒咋動過,眼睛也一直望著那幾株黑黢黢地草。王大根撈上了幾條魚,又看了一眼唐強以及河裡的草,似乎比起之前顏色褪了不少,起身回家。
他家吃飯比唐家晚些,正好回去吃魚。
回到家看見皮猴似的兒子,忍不住揉著寶貝兒子王小根的腦袋:“等上學了可不能這麼淘了,得學強子,坐得住才能學習好。”
在王大根樸素的觀念裡,學習好就能上中專、上大學,出來就能領工資吃商品糧,比起種地又體麵又實惠。
他一提到唐強的名字,廚房裡的李蘭香就咣的一聲將盆扔到了地上。
“乾啥哩!乾啥哩!想造反是不是?”王大根立刻粗聲說道,自從第一次對他婆姨揮起了拳頭,他心中的一頭猛獸已然被釋放了出來。
以前聽娘的話讓著李蘭香是因為她還沒生兒子,後來慢慢讓成習慣了,直到上次他才了悟。他已經有了兒子傳宗接代完全不用擔心李蘭香生不生兒子的問題,反正家裡窮孩子多養起來也費勁。要是他早點想通就好了,他娘也不至於生前受儘媳婦的氣。
想到這,王大根的眼圈又紅了,碩大的拳頭揮動了起來。
一場家庭戰爭結束,眼圈青紫的李蘭香怨毒地望向唐家的方向。
卻說唐強坐在石頭上一坐就是一整天沒挪窩,一開始他還隻是回顧學過的知識而已,等到回憶西萬尼總控製機器內部構造時好似一個潘多拉魔盒一下子被打開了。他越想越入神,機器裡的每一個線路板、每一道刻痕的形狀深淺都變得清晰起來。
思維好似一支繪圖筆,一點一點將機器描摹出來,先是大體模樣,然後深入進去……乃至一個一個零件的細微之處。
唐強興奮起來,完全忘記了時間。
一直到唐二哥不放心尋了過來他才醒過神,天色已經大黑,唐強也不耽擱立刻起身,隻聽哎喲一聲。
他在石頭上坐了一天,腿麻了,一個踉蹌滾進了河裡。
“強子!”唐二哥嚇了一大跳,慌忙去拉唐強哪裡還來得及。撲騰了幾下灌進好幾口水才在唐二哥的協助下爬上了岸。
“我的草彆忘記拿了。”
因唐二哥拉著他往家拽,唐強忙指著自己的草說。他在河邊蹲了一天可不就為了那五株情人草,擱一晚上要是被水衝走了他到哪裡哭去。
“你呀!”唐二哥很清楚自家弟弟是個任性的,要是他不照做人能一直不走,不得已去取出了草回來。
唐母看見落湯雞似的唐強嚇壞了:“咋搞成這樣!”
唐強一路回來被夜風吹得透心涼,牙關都打顫了,連忙鑽進被窩裡。過了陣子,唐母端了碗濃濃地薑湯給他灌下去。
“等下我把炕燒起來,燒得熱熱的,你和你爹在堂屋炕上睡。”
“我不睡炕,明天還要上學呢。”唐強一口回絕,睡炕身上始終帶著股煙味不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