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善與人接觸,更不善言辭。
陌生的人類令他恐懼。
戚白茶身上卻沒有那股令他排斥的人味兒,充斥著淡淡的、溫和的、令他感到舒服的氣息。
不是被大海包圍的溫柔,有種被雪擁抱的清爽。
對於海妖這種冷血生物,這樣的感覺就像是把盛夏天裡的人類丟入空調房,一瞬間全身心都舒暢了。
讓小海妖放鬆了戒備,忍不住想要親近。
餘音低下頭,輕聲說出進教室以來的第一句話:“我……不會。”
“老師,我也不會!”江硯舉起手高聲道,一點兒也不覺得不好意思,“能再單獨給我講解一遍嗎?”
戚白茶轉身看他:“你確定要使用一次求援機會?”
每位嘉賓都擁有一次求援機會,可以要求教師再講一遍沒聽懂的內容,或是重新獲得一次答題機會。
機會隻有一次,按理說不到最後關頭,都不會輕易動用。
第一堂課就使用掉求援機會,還是用在二元一次方程組上……
屬實浪費。
江硯說:“確定。”
戚白茶點了點頭:“行,跟我來。”
一對一小課堂要在另一間教室進行,不能被其他學生聽見。
啪嗒!
百無聊賴轉筆轉得流暢的傅明野手一頓,筆沒拿穩,掉到了地上。
在安靜的教室裡清晰可聞。
旁邊的秦以柔連忙把筆撿起來,放回傅明野桌上:“傅同學……你的筆。”
傅明野依然沒有正眼看她。
邪神大人眸色陰翳,醞釀著狂風暴雨。
茶茶要和妖硯賤貨在一個房間獨處,還給他單獨講題……
想都彆想!
邪神大人憤怒地將筆帽重重扣在桌麵上。
整個教室的氣壓似乎都低了幾分。
連另一個房間裡,坐在屏幕前的導演組都打了個寒顫,不知道哪裡惹到這位大佬不滿意。
下一秒,身穿校服的傅同學抬眼,露出乖巧明媚的笑。
“戚老師,我剛才也有些沒聽懂,想跟著一起聽課,可以嗎?”
眾人:“……”
大佬你崩人設了啊喂!
這位華國首富在他們想象中,應該是在商場上叱吒風雲,每天對著幾個億的賬單數字,進行各種精密複雜的計算……
而不是一臉認真地問二元一次方程組怎麼解。
戚白茶望他一眼,公事公辦:“一次求援機會。”
傅明野答應得很乾脆:“好的,沒問題。”
戚白茶又回過頭看餘音:“你要一起嗎?”
餘音猶豫地看著另外兩人,搖了搖頭。
人數大於等於三,對海妖就是極度不適的環境了。
雖然這三位沒一個是人。
但餘音一個也沒看出來。
戚白茶沒有勉強,領著江硯和傅明野兩個學渣去了隔壁空著的班級。
其餘幾人目送他們出去,神情頗為複雜。
江硯一說要補課,傅總就也跟著說補課,迫不及待追過去。
目的太明顯了。
這節目完全就是大佬的追人遊戲。
讓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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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進隔壁教室,攝影師立即進行跟拍。
這段單獨開小灶的輔導內容也是要被錄下來播出的。
他們圍著一張課桌,傅明野先給戚白茶拉開椅子讓人坐下,然後又拉了把椅子。江硯正要說謝謝,傅明野就自己坐下去了,正在戚白茶對麵。
江硯:“……”
行,傅明野並沒有給他準備一把椅子的意思。
他摸了摸鼻子,極其自然給自己也拉了把椅子,若無其事地坐在一旁。
戚白茶無語地看著,微微搖了搖頭。有一點好笑,也有一點溫柔的無奈。
傅先生像極了一個幼兒園小朋友,不哭不鬨不發泄,以極其幼稚的方式暗戳戳生悶氣。
他在草稿紙上寫下最基礎的例子,手把手教起兩位學曆還沒有人類幼兒園幼崽高的非人生物。
“二元一次方程組可以用加減消元法或代入消元法轉換為一元一次方程,比如2x+3y=5,x-4y=7,可以變成……”
這回為了臉麵問題,一邪神一狐妖都聽得很認真。
“都聽明白了嗎?”戚白茶講完一遍後問。
傅明野點頭:“明白。”
江硯說:“我也明白!”
“那先做幾道例題試試看。”戚白茶隨手出了幾道題目,“剛才說過,二元一次方程組分為無數解、無解、唯一解三種情況。無數解的注意不要遺漏。也不要非得求出一個答案,有些問題本身就是無解的,無解的意思就是無法消除……”
他將出的題目寫了一模一樣的兩份,撕下兩張草稿紙分彆遞給兩人。
遞給傅明野的時候,戚白茶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傅明野心念一動,手指蓋住草稿紙,讓攝像頭視角拍攝不到。
他將紙折疊翻過,草稿紙正麵是題目,背麵是一行漂亮的鋼筆字。
——愛你這件事,是戚先生的唯一解。
傅明野唇角不覺微翹,悄悄拿草稿紙擋住開心上揚的嘴角。
那點幼稚的醋勁兒,突然就消散殆儘了。
他飛快將題目做好,也在底下寫了一句話。
“老師看一下。”傅明野把草稿紙遞回去。
戚白茶低頭批改,目光觸及到那句話,眼裡含了些笑。
傅先生的字很是瀟灑奔放。
——愛你這件事,是傅先生的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