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真的要收那麼多聘禮嗎?”自打得知伊澤是六皇子的舅舅, 還帶了十船貨物過來,想要商量提親的事之後, 柳氏就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惴惴不安。
蘇大海道:“回頭我與他們再商量下,能推就推了,實在不能推就先攢著, 等雲兒出嫁再給她當嫁妝便是,總歸不能留在咱們手裡。”
“可是嫁妝總要多過聘禮才好, 咱們收了那麼多聘禮,回頭給不出多餘的嫁妝, 不會讓人憑白笑話?”柳氏自幼在村裡長大, 見識有限, 自從離開上溪村後,就變得沉默寡言, 生怕說錯了話惹人笑話,如今得知伊澤帶了十船貨物,她沒有驚喜,隻有驚嚇。
“人家聘禮下的多, 是為了表示看重雲兒,也沒有瞧不起咱們,咱們總不能不識好歹。”
夫妻兩相顧無言, 柳氏突然歎了口氣:“雲兒跟著咱們,當真是委屈她了。”
蘇大海道:“怎麼說起這樣的話來?讓雲兒聽到,該有多傷心?”
柳氏喃喃道:“我也就是那樣一說, 自從雲兒回來,都是咱們跟著她享福,我這心裡頭總覺得不安穩。”
“有什麼不安穩的?她是咱們嫡親的閨女,放著相府不待,特意跑到咱們身邊兒來儘孝,不是為了聽咱們說這種喪氣話的。”蘇大海道:“你彆想這些有的沒的,立夏如今在酒樓裡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立秋和立冬在學堂裡也學的認真,就連立年都懂事了許多,咱們作爹娘的,總不能連孩子都不如。”
柳氏點點頭,不吭聲了。
蘇大海睡不著,起身披了衣裳:“我去找言大夫聊會兒,你先睡。”
……
在柳氏麵前說的坦坦蕩蕩,可到了一個人的時候,蘇大海不由垮了臉,唉聲歎氣。
“海大哥這是做什麼?”
蘇大海回頭,見言明站在不遠處,手裡還托著一盤子炸小魚,看著就覺得酥脆可口,當是出自她那閨女之手:“雲兒在做宵夜?”
言明點頭又搖頭:“這是雲兒下午炸的,我特意留了晚上吃。海大哥不如一道?”
蘇大海想了想,便跟著言明走了。
幾杯酒下肚,對著好友,蘇大海也沒了顧忌:“我原本是想著要多給雲兒攢些嫁妝,結果我連建宅子的錢都還沒給她,她就已經被皇上指婚了。殿下是什麼樣的人?咱們又是什麼樣的人家兒?”
對六皇子不冷不熱,何嘗不是因為蘇大海自己內心的挫敗?
原本在上溪村的時候,雖然爹不疼娘不愛,但蘇大海有本事,也肯拚,得了空就往山上跑,腦子也靈光,後來誤打誤撞救了言明,在言明的指導下學會了認草藥,更是多了門營生。再後來,又因緣巧合救了天合商行掌櫃的孩子,隨後跟著天合商會的商船跑商,也學了不少本事。
可是,所有的本事,所有的營生,在六皇子麵前,便什麼都不算了,他想要給蘇靜雲攢嫁妝、讓她能風光出嫁,也都成了個笑話,讓他如何不沮喪?
言明慢悠悠道:“海大哥,你這是心病。你原本是家裡的頂梁柱,在上溪村也是眾人誇獎羨慕的對象,如今突然發現家裡不大需要你了,你身邊的人各個都比你能耐,你甚至都沒辦法插手你閨女的婚事,心裡就有了落差。”
蘇大海琢磨了下,好像就是這個道理,忙問道:“那我該如何?”
“容易,找事做,讓自己忙起來,沒空想這些就是了。”言明說得很輕鬆:“再者,你想,雲兒是姑娘,總歸是要嫁人的,你是想她嫁給尋常人家當個整日裡洗衣煮飯的黃臉婆,還是嫁給皇子當皇子妃享受富貴榮華?是你當爹的麵子重要,還是雲兒的終生幸福重要?”
蘇大海一拍桌子,毫不猶豫道:“當然是我閨女的幸福重要!我的麵子頂個屁用!”
言明道:“那就是了嘛!彆想那麼多啦,你這閨女,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你還天天發愁,說出去小心被人套麻袋打哦!”
蘇大海也許並不會一下子就解開心結,但他聽言明的話,當真就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又一門心思琢磨起掙錢的事兒來,甚至還會同伊澤請教。
伊澤對蘇大海的態度十分的殷切,幾乎有問必答,還跟他講了許多跑商的事宜,他看出蘇大海對此十分有興趣,甚至還主動提議道:“我過些日子會去趟西域,你若有興趣,可與我一道去瞧瞧,說得再多,總不如親自去看一看。”
蘇大海有些意動,卻又不好意思應下,隻將此事含糊了過去。
伊澤見狀,也不勉強,轉而提及旁的。
……
第二日一早,鍋底撈才剛打開店門,就有一位姑娘登門,要拜訪蘇靜雲。
蘇靜雲猜到許是昨日的紅裙少女來了,忙讓青檸去把人請了進來。
等到青檸把人請進門,不是鄒穀娘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