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棠也解釋不了,這純粹是個意外。
當時爭奪風回鞭的時候,他的幾滴血濺到了心牢鎖上,原本沒在意,後來晚上睡覺的時候,周羽棠發現體內早已凝固的靈力重新流動起來,塵封已久的內丹也蠢蠢欲動,還以為是錯覺呢!
周羽棠把玩著手鐲一樣的心牢鎖,笑盈盈的道∶"現在歸我嘍。"
黃鼠狼又吐出一口血。
"且不說新世界是真是假吧,就算真的能開啟,就算進去以後真的能成神成聖。但那跟你有什麼關係?這世上誰成神都行,但你……"周羽棠眸光低沉,絕美的容顏綻放邪冷的光彩,"下地獄吧!"
黃鼠狼神魂震顫。
謝煬一臉寵溺的看著周羽棠,然後緩緩抬起手.…
黃鼠狼臉色大變∶"你不能殺我!"
"彆怕。"周羽棠給予謝煬堅定的目光,"我自己有沒有中惡詛,我自己還不知道嗎?"
黃鼠狼趕緊搶話∶"你敢賭嗎?你可想清楚了,我死不要緊,拖著你家小鳳凰當墊背,你悔之晚矣!"
謝煬眸色漸深,眼底光芒忽明忽暗。
周羽棠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可是聽闕閣閣主,什麼共體連生真的很離譜,這世上除了主人和靈寵之間的血契,再沒有"殉葬"的規矩了,你要相信我的專業。"
謝煬被他這副操心勞命的模樣弄得無可奈何∶"嗯。"
他不信小糖還能信誰?
周羽棠鬆了口氣,欣然一笑∶"用我嗎?"
謝煬凝定片刻,緩緩搖頭∶"不用。"
"好噠。"周羽棠乖乖退後。
黃鼠狼眼中寫滿了恐懼,他不斷後退再後退,腳下不小心絆到了棺材板,身子一踉蹌摔倒在地∶"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我可是你義父啊!"
"義父?"謝煬被這個稱呼逗笑了。
可黃鼠狼卻笑不出來∶"生恩比不上養恩,我在你孤苦伶仃的時候收養了你,給你飯吃,給你暖屋子住,你就算不感恩戴德,也不該忘恩負義誅殺與我!"
"收養?"謝煬定定望著他,"你配說這個詞嗎?"
義父是他結識的第一個外人。
從小生活在千裡畫廊,從未離島,從未見過外麵的人是什麼樣的。
五歲那年,門派覆滅,他利用青梔給予的簪子逃出生天,遍體鱗傷,當他再醒來之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義父。
當你經曆過大劫難,經曆過滅頂絕望之時,第一個看見的人會給你留下很重的印象,而第一個對你好的人,你會毫無保留的本能信任。
更何況當時的他年僅五歲,茫然無助,自然將對自己施以援手的義父視為依靠。
義父撿到了他,帶他去醫館,帶他飽餐一頓,看他生的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還以為是哪家嬌生慣養的小少爺。
經曆過滅門的謝煬連續高燒,腦子混沌,許多事情記不清了,隻說家中遭遇匪徒,血洗滿門,母親也死了。
孤兒嗎?那可太好了!
他看見義父欣喜若狂的笑臉。
他所思所想便是努力修煉,學好本事報滿門血仇,之後要好好孝順義父,像對待親爹那樣照顧他一輩子。
他一廂情願的想著。
可得到的卻不是義父的關心和愛護,而是沒完沒了的藥。
進補的雪蓮、劇毒的蜈蚣,剛開始是哄騙他自己吃,後來被他發現了端倪被暴露本性,掐著他脖子死命往裡灌。
今天七竅流血,明天渾身抽搐,後天奄奄一息。
偏偏如此折騰他還活著,命硬!
謝煬上前一步,修長五指已掐住了黃鼠狼的頸子∶"我感恩你拿我當藥爐,戴德你覬覦我劍骨?"
"是,是我的錯,我不該招惹,招惹你…….黃鼠狼被掐的直翻白眼,"你已經,已經殺了我一次,我,我死的那麼慘咳咳咳….總,總該扯平了吧……."
謝煬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目光陰冷如地獄血池∶"若你設有擄走小糖,本座才懶得搭理你!"
魔息破體而入,猶如千萬把刀劍同時攪動,五臟六腑血肉模糊!黃鼠狼眼睛凸出來,七竅流血,嘶聲力竭∶"我可是你義父,我是你義……."
"父"字,他終究沒能說完。
神魂俱滅,屍骨無存。
義父,是長在謝煬心底深處的毒瘤,是苦苦折磨他夜不能寐的夢魘。
因為這個人,謝煬遭受了童年創傷,遭受了難以言喻的心理陰影。
小小年紀,被迫品嘗世間冷暖,被迫體會世道險惡人心如蛇蠍,被迫每日每夜承受身體上的非人折磨,死去活來,活來又死去。
他恨。
恨那個將千裡畫廊屠儘滿門的靡鬼也恨眼前這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這世上沒有好人,他自己也不配做一個好人。
他隻想殺戮,瘋狂的殺,殺到天塌地陷,殺到死為止!
周羽棠默默地走上前,輕輕的牽住謝煬微微發顫的手。
義父承載著所有的惡意,不僅僅是《焚骨》作者的惡意,而是這整個世界的惡意。
殺死他,才是真正的解脫。
旭日穿過層雲,晨光透過白霧,青煙嫋嫋,雲蒸霞蔚。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