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足足三息,餘清窈臉色通紅地把圓枕鬆開,一骨碌坐了起來。
自從她來了金陵,睡覺總是不太‘安分’。
懷裡有時候會團抱著被子,有時候會纏抱著枕頭,總而言之,這都不是什麼得體的睡姿。
她昨夜緊張其它的事去了,都忘記了自己還有此等陋習,這下全給李策看了去,她悔恨莫及。
一頭埋進自己的膝蓋處,餘清窈痛苦地皺著小臉,不知要如何彌補。
“王妃可真能睡,殿下辰時就起了。”一道涼涼的聲音從帳子外傳來。
是春桃進來了,她哐當一下把銅盆放在銅架上,朝著垂著紅帳的方向嗤了一聲:“誰家新婦新婚夜不得丈夫寵愛,還不上趕著侍奉,也隻有王妃還當沒事一般,兀自睡到日上三竿。”
餘清窈把臉從膝蓋上抬起,轉頭麵向紅帳,有些吃驚。
“……春桃姐姐你在說什麼。”
李策分明待她不錯,為什麼春桃要說自己不得寵。
春桃拎起放在腳邊的水壺,往銅盆裡注熱水,嘩啦啦的水聲也沒有掩蓋她的奚落。
“秦王殿下素來愛潔,可一整夜都沒有叫水,隻怕……王妃還未侍寢吧。”
餘清窈知曉春桃向來膽大放肆,那是因為在餘府,老夫人就喜歡她這直爽會道的性子。
誰知道她隨著自己嫁到宮裡,竟也敢拿這說事。
餘清窈雖然已經活過了一世,可在□□上,她還是張白紙,從前李睿還算照顧她的情緒,大概也因為降妻為妾,他或許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是以未曾勉強於她。
原來這在外人眼中,皆是她不得寵的表現。
餘清窈抿了抿唇,“殿下在何處?”
春桃愣了一下,很快臉上就扯出一抹不屑。
才嫁進來一天,就會擺王妃譜了。
不過不高興歸不高興,春桃還是有話答話:“在院子裡看書呢。”
“知道了。”餘清窈掀開被子,準備起床,素手撩開簾子的同時,對春桃說道:“殿下不喜歡屋裡有宮婢伺候,你以後少進屋子吧。”
春桃就站在銅盆旁,聞言扭頭朝餘清窈看來。
剛剛睡醒的少女膚色瑩白,粉光若膩,鬆軟的烏發從肩頭滑落,襯得她巴掌大的小臉更顯嬌柔,如此溫香軟玉的模樣讓春桃心裡都不禁想,這廢太子是否真如傳聞所言,是那處不成,要不然床上擱這樣一個小美人,焉能不碰?
想起餘家那紈絝的二爺,眼睛就跟勾子一樣,冬天裹著大氅,他都能用那雙色眯眯的眼睛把人看透,這餘清窈要不是有楚王的人盯著,早就給弄上塌去了。
光給餘清窈這張臉迷惑住了,春桃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餘清窈剛剛話裡的意思是向她離開正殿,不要她服侍。
這話春桃就不樂意聽了。
本來她是餘老夫人身邊的紅人,誰愛來這禁苑裡關著。
若不是老夫人對她施於重酬,還允諾要給她弟弟找一門好親事,她才勉強過來伺候餘清窈。
所以餘清窈先‘嫌棄’上她,令春桃分外不滿。
這位旁支寒門出身的小姐隻怕還未受過真正的苦楚,既不得秦王喜歡,還不另尋出路,比如舉薦身邊的貼身丫鬟固寵,也是宅院裡常有的事。
不過餘清窈身無長輩教導,笨一些也是正常的,等她撞了南牆,知錯了,自然就會後悔今日攆她出去。
春桃昂起頭,應了一聲‘知道了’,提裙就跨出了房門。
餘清窈踏著軟底綢鞋徑自走到放銅盆的架子前,水是溫熱的,她就用這裡頭的水洗漱。
在架子的旁邊還放著一麵一人高的銅鏡,不知道是不是宮裡的工藝特彆精湛,這麵銅鏡是餘清窈見過最清楚的鏡子,她走過去,對著銅鏡看自己的臉。
自從被抬進楚王府為側妃後,她許久未曾仔細看過自己這張臉。
餘老夫人雖然待她一般,可也真心實意誇過她生得的確好,既有春華的燦爛,也有秋月的皎潔,濃抹時明豔,素麵時嬌憐,清豔脫俗,風嬌水媚,最後免不了要恐嚇她一句,若無世家大族傍身,隻有淪為玩物的份。
她要餘清窈記得,能在金陵安身立命都是靠著餘家的庇護,不要忘記了這份恩情。
可說到底餘家也是將她當作了一件物品,用來固寵維權。
要不然她上一世也不會急於擺脫餘家的束縛,選了楚王那條錯路。
對著銅鏡,她輕輕撥開領口,往下拉拽至露出半個胸脯,銅鏡倒映出她豐盈的隆起,那雪膚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半個拇指大小,呈內塌愈合之狀。
從前她身上並無半點疤痕,這個傷痕是她自那日殿上驚醒後才有的,就像是上一世令她死去的那支箭留下的痕跡。
她已經擺脫了李睿,這一世應當就不會那麼短命,等到與廢太子一起外放就藩,再尋機會和父親相見,此生就無憾了。
餘清窈想著出神,餘光不經意就在銅鏡的一角,晃到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這個屋裡能無聲無息出現的人唯有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起初廢太子:我又不是畜生~
後來廢太子:……想當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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