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一眼,餘清窈一路心神不寧。
都怪她鬼使神差回頭,要不然怎麼會被李策抓住她竟然在偷看他。
這要如何解釋才好。
餘清窈愁眉苦臉,手指都快攥斷紈扇的竹柄。
“……王妃,前麵就是前院了,咱們殿下雖然不常出前院,可是說到底這也是閬園裡頭的,王妃若是有空,可以來這裡賞花,這兩棵垂絲金海.棠可是金陵唯一。”
餘清窈本來興趣缺缺,可福吉讚不絕口讓她還是撐起眼,這一眼,就被那如紅霞的花海所震撼。
她被喜轎抬進閬園的時候正值夜晚,還淒風冷雨,她光顧著縮在轎子裡瑟瑟發抖,哪有閒心閒情挑開窗幃朝外看,這就錯過了眼前這美景。
“好美。”
不用福吉再請,餘清窈自己就走下了台階,往那兩棵如雲如霞的垂絲海.棠花樹下走去,她仰頭看著頭頂垂下的花傘。
粉花金蕊,翠葉點綴,像是朝霞絢麗,濃淡的顏色變幻莫測,美不勝收。
“從前宮裡的公主、皇子們都愛來這裡觀賞……”福吉很是得意,“如今這美景,就屬於王妃一人啦!”
福吉正說著話,離著兩人幾十步開外,閬園院門處傳來了爭執聲。
有一道女聲格外高昂,直衝過院牆,撲倒兩人耳邊。
“笑話!本公主在這宮裡就沒有去不了的地方,父皇若是知道你們敢攔住本公主,定然會狠狠治罪於你們!”
另有一個較弱的男聲低聲下氣道:“……回稟公主,卑職也是奉命看守禁苑,不得違抗聖旨,還請公主、郡主莫要為難在下!”
餘清窈知道,閬園外一直都有人看守,是不許人進出。
不知道外頭是哪位公主,竟然想要闖入。
餘清窈向福吉看了過去,福吉衝她搖了搖頭,低聲道:“華昌公主是個難纏的,她身邊的那個郡主更是不好對付。”
福吉知道公主和郡主的底細,所以慶幸這緊閉的閬園攔住了這兩位主。
他雙手合十,眼睛朝天翻:“但願她們二人進不來,要不然閬園的清靜就沒咯。”
是華昌公主?那她身邊那位定然是蘭陽郡主了。
從前餘清窈也知道這兩位,這對表姐妹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關係好的比親姐妹還好。
外麵的吵鬨過了片刻才消停,但是深知這位公主脾性的兩人都知道,平靜是短暫的。
這一鬨,餘清窈對參觀閬園的興趣少了許多,隨著福吉走馬觀花地把其它地方也參觀了一遍,就花去了半個時辰。
閬園是三進院的格局,清涼殿是主殿,也就是她與李策的寢殿。
清涼殿外的院子是李策常待的地方,也是餘清窈去的最少的地方。
因為福吉交代過,李策看書的時候喜歡清靜。
而李策一天幾乎有五六個時辰都在看書,隻要天光明亮,他就會坐在樹下,翻看那成堆的舊籍,孜孜不輟。
有時候他不看書了,就會鋪開宣紙,挽袖揮墨,耐心細致地寫下一行又一行的墨字。
雖然餘清窈不是一個聒噪的人,但是她覺得自己不出現在李策麵前,才是尊重了他愛清靜的習慣。
後院裡還有一片小池塘,裡麵種了荷花。
不過還未到季節,碧藍的水麵隻冒出零星的尖芽,猶如工藝不精的鏡子,在鏡麵平添了幾個凸起的棱角。
若是到了夏日,芙蕖迎風展,才有看頭。
眼下實在是蕭瑟的很。
後院再往後就是倒座房,裡麵一分為二,分彆住著閬園裡頭的內官、粗使,本來春桃作為王妃的貼身丫鬟,應當住在離主殿近一點的側座,可是因為李策平日裡少有宮婢服侍,沒有習慣在側座安置宮人,是以春桃一進來就給安排到了倒座房裡。
不過春桃樂得輕鬆,沒有抱怨到餘清窈麵前。
餘清窈雖沒有她伺候,其實也並未添多少不便,因為每日的吃食有福吉送來,她換下的衣物也一並會收走。
宮裡有六局一司,除了專門漿洗衣物之外,偶爾還會送來一些新的衣物和首飾。
李策雖然不是太子了,但是依然有著親王的頭銜,一應待遇該少的不會少。
隻是沒了自由罷了。
不過自由是如今餘清窈最不奢求的東西。
她安於平靜的生活,隻是麵對李策的時候,還是有些忐忑。
尤其是在夜晚。
其實閬園裡還有很多房間,但是餘清窈不能自己提議想要分房另睡,以免讓李策以為她沒有身為秦王妃的覺悟。
她白日裡醒著能安分守己地當一個安靜的人,可是睡著後,就不由著她控製了。
何況,她時不時還會陷入無法自拔的夢魘。
夢到上一世的場景。
這一次她在夢裡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識,所以當父親將她抱上馬車時,她哭得抽噎不止。
一臉風霜的武將用大手抹了把臉,兩眼像是吹進了砂石,也是紅通通的,他朝著車窗探出來的餘清窈道:“姩姩啊,你娘出身名門望族,若不是為了我、不是為了我,就不會吃這麼多年的苦,邊境寒苦,沒有良醫也沒有名藥,風餐露宿……阿耶不想你再吃這樣的苦,你到金陵去,嫁個好人家……”
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