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自然是擔心的,不過她的擔心裡頭還是有一些私心。
秦王的安危關係著她和閬園裡所有人的安危,在成功離開金陵前往秦州之前,任何變故都讓她提心吊膽。
被李策目不轉睛望著,餘清窈覺得這一聲‘擔心’有些難為情,半晌才聲細若蚊蚋:“擔心的。”
李策眼皮淺淺覆下,‘嗯’了一聲。
唇角揚出一個淺笑的弧度。
餘清窈覺得這樣的李策挺稀奇,就好像高高在上的月亮,也染上了人世間的冷暖煙火。
他也會為一句話,心生歡愉?
把亂飛的思緒收攏,餘清窈心想眼下還是要先把小皇子的事解決了,於是她又問:“那十皇子那事?”
李策示意她往後麵看。
原來福安和福吉一左一右猶如門神一樣,已經把十皇子請了進來。
十皇子一看見李策,就跟到了屠宰場的豬仔,瘋狂扭動起來,配合他高昂的慘叫,餘清窈真擔心外麵找他的人若是沒有走遠,隻怕很快就要聞風而至。
“你們騙人!騙人!我四哥那麼大一個人不是在那裡嗎?!”
餘清窈從十皇子的話裡猜出,福安、福吉兩個肯定是蒙騙小皇子李策不在,才將人拐到正院來。
也虧得人小,經驗少,容易上當受騙,要不然這閬園攏共就這麼大一點地方,李策身為被嚴防死守的對象,能跑去哪裡?
等李珵再定睛一看,早一點進去的餘清窈也明目張膽地立在李策身邊,他身心更是受到了巨創,哇哇大叫:“好啊,你也騙人,你們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挺不錯的!還出口成章。
把最近夫子教的詞一股腦都用上了。
福吉被他叫的耳朵備受摧殘,一手抓住十皇子,頭用力往一旁偏,“殿下,十殿下他又是偷跑出來的。”
聽福吉這個語氣,十皇子已然是個慣犯了,不是第一次被他倆抓住了。
李珵就配合著。
被兩人提起來的時候瘋狂地踢腿,活像是一隻被從水裡撈起來的大頭魚,靈活百倍地甩尾。
福吉福安被他甩的有些吃力,又把他放在了地上。
“怎麼跑這裡來了?”李策不奇怪他會跑,但是奇怪他能跑這麼遠,跑到這裡來。
“我樂意!”
李珵雖然表情很用力,仿佛一身都是理,但是餘清窈還是留意到了小皇子的兩條腿似乎有些抖。
餘清窈下意識回過頭,李策唇角帶著淡淡的笑,冷白的皮膚在陰影之下仿佛還自帶一層柔光,優雅上翹的眼尾顯得和顏悅色,溫文爾雅,最是矜貴而溫雅的樣子。
李珵逞強不過半刻,又伸著脖子嚎了一聲:“我是跟著大哥來的!”
餘清窈不由自主地身子一顫,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身後的李策看見,她默默往旁邊挪開了一步,手指相互纏握在身前,用力地捏住。
“李睿?”李策笑容未逝,隻是眼裡多了一份深思,“你跟蹤他做什麼?”
“就不告訴你!”李珵用力把頭撇一邊,就像是挨訓不服。
”就不告訴我,嗯?“李策拖長了尾音,一個上揚的音調再次把李珵點著。
小爆竹一般劈裡啪啦地在福安、福吉手下蹦躂,“我、我又沒想乾壞事,本來我給皇祖母準備了一隻金眼睛的獅子貓,但是大哥居然給七姐出了主意,跑來閬園把皇祖母最喜歡的山茶花挖走,這不就搶了我的風頭,大哥怎麼就不給我出主意!”
他很生氣,所以翹課跟了楚王一路,一路就跟到了閬園,想起那八顆山茶花樹,就琢磨興許還能在閬園裡撈些什麼去皇祖母麵前換些好處。
比如幾天不用去學堂之類的。
他是真的不喜歡讀書。
餘清窈沒有料到這前後的事都是李睿在裡麵推波助瀾。
他想做什麼?
餘清窈不敢細究。
更不敢細究的是身後那道讓人難以忽視的目光。
就像是被輕柔的羽毛掃過,有些發涼也有些發癢,大約是李策在背後打量她,觀察她。
思及此,她不禁更用力扣緊了手指,心底一陣發虛。
“那我給你出個主意讓你贏過華昌。”李策的聲音如潺潺流水,清潤動聽,並沒有對餘清窈說什麼,反而好脾氣地給李珵出主意。
小爆竹啞火了。
李珵驚喜又戒備地道:“當真?你真的幫我想辦法?不會是誆我的吧?”
“我誆你做什麼?”李策唇角彎彎,十分有說服力地道:“你也沒什麼值得我誆的。”
李珵覺得他四哥說的有理,但是這話又太不中聽了,臉上就跟打翻了調色盤一樣胡亂變幻了一陣,最後小皇子還是握了握拳頭,決定忍一忍,“那說好,你給我出主意,我不去皇祖母麵前告發你的內官!”
李策搖搖頭,“不行,你若是去跟皇祖母說了來閬園的事,皇祖母自然就會猜到主意是我出的,你就討不到好處了。”
李珵眼珠子轉了轉,小嘴狠狠往下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