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繼續把剩餘的孔明燈點著,九十九盞孔明燈陸續飛上夜空。
攏著薄雲,晦暗不明的夜空被這些燈點亮,孔明燈就猶如星辰逆流,融入銀河。
若祈願能上達天聽,世間想必就不會再有煩惱。
可事實上,理智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自我安慰的手段,不過有時候這些安慰的確很有用。
福安與福吉忙著把四周用剩的竹片、藤繩、筆墨收好,餘清窈和李策則一人捧著一杯熱茶坐在廊下歇息,孫婆子還端來了一碟剛蒸好的海.棠花糕,冒著甜膩的香氣。
晚上餘清窈胃口不佳,吃的少,孫婆子思量做孔明燈也是一件體力活,勞累這麼久,她也該餓了,這才巴巴送來。
說起來自從和餘清窈一起料理前院的那兩塊地後,閬園裡頭除了春桃之外,都對餘清窈十分喜愛。
孫婆子和常婆子也是見了秦王對王妃縱容寵慣,就跟著對餘清窈也高看了幾分,照料起來更加用心了。
餘清窈笑吟吟地謝過孫婆子,親手接過海.棠花糕。
閬園裡物資不豐,孫婆子和常婆子也從餘清窈種地之中學會了就地取材,開始薅院子裡的花草,邊薅邊扼腕歎息沒有趁七公主來之前再曬上一些山茶花,好在剩下的兩棵海棠花樹長勢驚人,花雲壓冠,倒是有種取之不儘的感覺,叫人寬慰。
花糕是用海.棠花加上搗磨的米粉,團成扁圓形,蒸熟即可,並不複雜,也算不上精致,但是好在應著時節,也算雅致。
餘清窈不好當著李策麵吃獨食,就把碟子先往李策身側推了推,殷切地問道:“殿下可要吃一些?”
剛剛被她誇讚過溫和遷就的李策這一次沒有拒絕,就在上麵撿起一塊。
餘清窈眉眼帶笑,仿佛李策肯賞臉就是她莫大的歡喜。
“以前阿耶不忙的時候,每頓飯都會趕回來陪臣妾一起用,阿耶常說一家人總是要一塊吃飯的。”
李策剛咬了一口海棠花糕,聞言就將臉轉了過來,“是這樣的嗎?”
餘清窈還在回憶記憶裡阿耶的模樣,被李策突如其來的問話問住了,”什麼?“
“尋常人家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飯?”李策認真看著她發問,玉白的臉上沒有顯露分毫,隻是這個問題多少透露出一種在探求一些自己認知之外的事的感覺。
餘清窈自幼就沒了生母,但也見過鄰居一家子過節的場麵,父母兄弟姐妹俱在,一家人熱熱鬨鬨,她也向往那樣的日子,隻可惜明威將軍能分給她的時間也並不多,一年到頭少得可憐。
但她還是點點頭,肯定道:“是要的。”
李策聽完她的話是想到了什麼,忽而就眼睫下覆,咬了一口的海.棠花糕隻捏在兩指頭之間,再沒動過。
餘清窈想起李睿曾經說過一些李策的事,因為繈褓起被冊立為皇太子,李策從小都有專人教養,等十歲過後就遷至東宮,從此擁有自己的宮殿與屬官。
因而他與自己那一直養在陳皇後膝下的親弟弟,齊王李祥不同,少了許多能與生母見麵的機會,宮裡就流傳出皇後太子這對母子關係不睦的傳聞。
至於皇帝更是忙於前朝後宮,又怎會如尋常百姓家的父親,特意留出時間陪孩子。
這樣說來,李策與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餘清窈也垂下眼,兩手輕輕掰開海.棠花糕,一邊送到嘴邊,一邊輕聲問道:“臣妾以後可以和殿下一起用膳嗎?”
自到閬園這麼久,李策都未能與她一起用過膳,早上餘清窈起的晚,趕不到李策的早膳時間,至於中午的飯菜都是由福吉單獨送到屋子裡的,餘清窈問過福吉,福吉隻是說殿下看書的時候經常顧不上時間,怕餓著她,就單獨給她先送來午膳。
他們的時間對不上,所以一直沒有一同用過膳。
李策輕輕‘嗯‘了一聲,笑著說道:“隻是我起的早。”
餘清窈咕咚吞下口裡的花糕,忙不迭扭過頭,羞愧道:“其實…… 殿下也可以叫我的。”
她生平也沒什麼壞毛病唯獨就是睡覺這塊,常常睡過頭。
在餘府的時候她就叮囑知藍一定要記得叫她起床,以免被餘老夫人抓著她的把柄,可這次知藍沒來閬園,春桃她也指望不上,李策更是縱她日日睡到日上三竿。
餘清窈雖然羞澀,但還是正兒八經地點頭肯定道:“……有人叫,臣妾還是可以醒來的。”
看出餘清窈是認真的,李策應了一聲好。
字音輕輕溢出口,海.棠花糕的甜從舌.尖開始蔓延,好像一簇被吹開的蒲公英,甜味肆意地撒到了每一個角落。
他慢慢,一口一口吃掉手裡的花糕,想要把那甜味留得更長更久。
“明日早膳我讓人給你買白玉糕。”
餘清窈雖然吃著花糕,可在她心裡永遠覺得白玉糕更勝一籌,聞言忍不住唇角翹了起來,淡櫻色的豐盈唇瓣下,皓白的貝齒也露出了些許,就像是蚌殼抑不住半張,露出裡麵藏起來的歡喜。
李策側過臉,黑眸凝睇在她的笑靨上。
明日早上還是練完箭再叫她起身吧,還在長身子的人多睡一些也無妨的,正好那時候出宮采辦的人差不多回來了。
明日……
想到這兩個字,李策不由托著腮啞然失笑。
餘清窈區區幾句話,都挑得他對新的一天有了一種莫名的期盼。
作者有話要說: 窈窈:字如其人,但是殿下的字……?不確定,再看一眼……
廢太子:老婆邀請我一起吃早飯!(雖然還要叫她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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