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清窈幾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李策剛剛那句話給她帶來的暗示是顯而易見的。
湯再燙也不過一小盅, 李策用完它根本不需要半刻鐘,餘清窈這是趕著回去睡覺,隻想早點睡著, 好躲過一劫。
春桃和知藍看見她這麼快就跑了出來, 活像後麵有狗在追。
一個臉露害怕, 一個心情不錯。
“我就說肯定有效果。”
“春桃姐,這樣看,分明是把我們王妃嚇著了,怎麼能說有效果?”知藍不敢苟同,同時還很心疼餘清窈。
餘清窈提著裙,小步竄回清涼殿,顧不得和兩人分享自己的遭遇,揮著袖子指揮起來,“快快, 熄燈,我要睡覺了。”
“這就睡了?”兩人同時一驚。
餘清窈想著再不快,李策就回來了,到時候萬一兩人都清醒地躺在床上, 萬一他又過來摸她的腰怎麼辦?
一想到腰,她感覺身上就像被螞蟻爬過, 酥酥麻麻。
剛剛在淨室裡頭, 他肯定是看見了什麼, 所以在書房離開同她說話的聲音都不對了,還握住她的腰不放……
餘清窈不敢再想象那個畫麵,捂著臉往屋裡衝。
知藍一向聽餘清窈的話, 低聲對春桃道:“我就說不行, 王妃肯定是嚇著了。”
“這個狀態可不好。”春桃皺起眉, 知藍沒有一點危機意識,說道:“彆看現在王妃和殿下一個屋,那是因為閬園就這麼點地,若是等到秦王外放出去後,秦州城有多大你知道嗎?”
兩人一邊用銅製的蓋鬥熄滅清涼殿裡的燭火,春桃一邊給知藍灌輸自己的想法,她壓低了聲音對知藍道:“秦州城足有大半個金陵城那麼大,也是一個繁榮興盛、美人如雲的地方,倘若王妃在這閬園裡都攏不住秦王的心,到了外麵隻怕連挨著殿下的機會都沒有了,要是再碰上一兩個有樣貌又有手段的妾,那鳩占鵲巢,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正妻活得還不如寵妾,那般滋味誰知,心裡的苦誰知?”
知藍拖著長長的驚歎,用氣聲回:“啊——這……這麼慘……”
“所以啊——”春桃趁熱打鐵,反問知藍:“我們是不是應該趁早讓王妃把秦王拿下,好好拿捏在手裡?”
知藍想點頭,可是她又太了解自家姑娘的脾性,這事春桃說的輕鬆,可真的要餘清窈去拿捏秦王,這無疑是天方夜譚。
“是、是應該,但是……”
兩人正在嘀嘀咕咕,忽然一高大人影走入已經漆黑一團的清涼殿。
“王妃睡了?”
這聲音落下,二婢手中都燭台同時晃了晃。
秦王居然這個時候就回了清涼殿,春桃眼珠子轉了轉,脆聲回道:“剛躺下,想必還沒睡著。”
李策點了下頭,“你們手裡燭台留下一盞,就出去吧。”
春桃放下手裡的燭台,扯著知藍就出去,順便還把房門貼心關上。
餘清窈這麼短的時間是培養不出睡意,再加上剛剛知藍和春桃兩個人在殿內嘀嘀咕咕小聲議論,雖然聽不清楚她們在說什麼,可那語氣抑揚頓挫,像是頗為精彩的故事。
這一耽擱,就耽擱到李策回了殿。
春桃還直接挑明她沒睡著,這要她裝都不太好裝。
覺察李策端著燭台在殿內走動,又聽見用了水洗漱的聲音,最後他走了回來,把燭台放在了床邊上,光線一下照亮餘清窈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與李策試探性望過來的目光遙遙對上。
餘清窈將被衾嚴嚴實實拉到脖子以上,隻有一張小臉還露在外麵,就像是還沒來得及藏進洞窟的兔子,隻能用眼睛和人對峙。
李策脫去外袍,隨意將衣裳搭在回字紋的銅衣杆上,像是沒
有看見她的戒備,“我在書房裡收拾出來一件東西,想拿給你。”
這是在解釋他為什麼今夜回來的這麼早。
其實在書房那會他就可以拿出來,但是由於先前那個氛圍,再加上餘清窈一臉‘此地不宜久留‘的樣子,他便沒有開口。
餘清窈瞌睡徹底沒有了,好奇起來,“是什麼東西。”
“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一件小玩意罷了。”李策坐在床邊,把手裡的東西向餘清窈一遞,“是一個黃金鳥哨,我想你在遙城肯定見過,它唯一特彆的地方就是能吹出幾種不同的鳥叫。”
鳥哨原本就是遙城守軍用來訓鳥的東西。
遙城外草原遼闊,前來進犯的蠻夷最擅長就是速掠,北地的戰馬多以強健快速移動聞名,那些前來搶掠的蠻夷便是騎著這樣的快馬蜂擁而至,搶走了商隊、百姓的物資而後又立刻退回了他們的草原,常常還不等大旻的守軍開出去,他們早就逃之夭夭了。
所以北地的守軍學會了馴養鷹隼當作哨兵,隨時監控來自北邊的蠻夷騎兵。
鳥哨便是從軍中流傳出來,後來城裡手藝人將其改良,鳥哨聲婉轉清脆,有如黃雀、百靈鳥那般,遙城的孩子每人都有好幾個,換著吹。
餘清窈雖然許久沒有玩過,可還是高興道:“臣妾兒時有四、五個不一樣音調的鳥哨,不過還未見過一個就能吹出幾種不同鳥叫的鳥哨。”
她擁著被衾跽坐在床上,兩手伸出接過李策遞給她的黃金鳥哨。
原本以為會是一個金燦燦的鳥哨,其實不然,這個鳥哨顏色感覺更古樸,硬度也比一般的金要硬。
因為光線太暗,餘清窈隻能用手摸出一個大概,好似是一隻收著翅膀的鳥,翅膀上的羽毛被雕刻得十分清晰,可見這個鳥哨一定很精致。
“這是我六歲那年隨父皇去獵場,第一次射到了天上飛的鳥,父皇將自己一直帶的鳥哨摘下來賞了我。”
餘清窈細細聽完李策的話,捧著黃金鳥哨頓時就有些不敢收下,柔聲問道:“殿下,這麼貴重的東西,當真要給臣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