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鬆雪(1 / 2)

李珵在李策生辰當日小心翼翼抱著一隻雪白的小貓一大早溜進閬園, 交給餘清窈。

餘清窈和知藍、春桃一起圍著地上的白團子看,心都給軟化了。

“這種通體全白的貓叫作尺玉!”李珵自豪道:“怎麼樣?厲害吧!本皇子敢說整個金陵城都找不出第二隻品相這麼好的臨清獅子貓,看這藍黃鴛鴦眼, 大直鼻, 長圍脖, 粗尾巴!多好看啊!”

比他上次選了準備給皇祖母的那隻都要好呢!

知藍和春桃十分給麵子, 圍著小貓讚不絕口。

一個說:“奴婢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貓。”

另一個說:“也隻有十殿下這麼能乾,能挑的到這麼好的貓。”

“那當然,這隻貓可貴了!”李珵被哄得兩手叉腰,洋洋得意, 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可是我才給了五兩金……”

小白貓大約兩個月大, 身子隻有兩個巴掌那麼長, 軟乎乎的像一團羊絨,餘清窈摸了摸小貓的腦袋。

小貓也不怕生人, 仰起脖子就把圓腦袋蹭進她的手心, 還往上拱了拱。

即便不知道這貓的價格, 可是李珵捧得如‘找不到第二隻’那般稀罕, 五金的價格好像就配不上它的地位了。

李珵畢竟年紀小, 還沒修煉到話術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沒想到才寥寥幾句話就給餘清窈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那、那有什麼, 還不是本皇子麵子大!”李珵忙不迭地狡辯起來。

小貓伸出爪子,抱住餘清窈的手臂,毛茸茸的尾巴還在身後掃了掃,奶聲奶氣地叫聲把餘清窈哄得心花怒放,都沒顧得上李珵拙劣的辯解。

餘清窈撓了撓小貓的下巴, 笑盈盈道:“那謝謝十殿下, 讓你費心了。”

白貓在餘清窈輕柔的撫.摸下, 舒服地翻出同樣雪白的肚皮,一邊悠哉悠哉地甩著大尾巴,一邊呼嚕呼嚕。

餘清窈知道小貓喜歡這樣,就換著地方輕撓著它的脖子,忽然在它圍脖處的軟毛裡摸到了一個異物,她撥開那一層貓毛,原來在貓的脖子還掛著一個項圈,而項圈底下還吊著一塊金黃色的圓牌子,沉甸甸,像是黃金做的。

“這是什麼?”知藍和春桃就蹲在兩邊,同時看見了。

“好像是金子?”

李珵一驚,“金子?”

他擠進來,扶著雙膝往地上一蹲,有一種大事不妙的預感,急急道:“哪呢,我也看看!”

小白貓兀自在地上扭,毫不在意眼前多了幾張臉,餘清窈托起那塊圓牌子,指腹摸到圓牌背麵還有凹凸的痕跡,便將它翻了過來,一眼就看見上麵還刻兩個小字。

——思卿。

“這是貓的名字?”春桃奇怪地搖搖頭,“買貓還送金牌子,實屬是奴婢見識少了,從未聽過這樣的怪事。

她又問李珵,“這莫非是十殿下的心意?”

價格不菲的貓再加上一塊赤金足兩的金圓牌,看來這是十皇子自掏腰包了。

李珵把小手在身前連連擺動,都快搖出虛影來了,“欸!這可不是我準備的。”

春桃聽出了蹊蹺,瞟了瞟他,“不是殿下準備的,那還能是誰準備的?”

餘清窈和知藍都沒有吱聲,因為看見這兩個字後,兩人臉色一變,都不約而同想起了一人。

楚王李睿。

以前李睿就常常會托人偷偷帶些小禮物進餘府,有時不方便留下太多書信,就會留下一兩個字聊表心意。

讓涉世未深的餘清窈難免為之心動。

但是現在她已經嫁了人,他再要這樣做這樣的事情,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更何況是這樣堂而皇之地掛在她要送給秦

王殿下的禮物上。

莫不是想讓秦王殿下看了不高興。

餘清窈也是不明白,為什麼到現在李睿還不肯放過她。

她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小貓察覺到餘清窈停下了動作,就朝著她喵喵直叫喚,好像不滿她的走神。

餘清窈把金牌子塞了回去,正在研究如何解開這礙眼的項圈,對麵李珵忽然就站了起來,響亮地叫道:“四哥!快來看四嫂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物!”

他話音剛落下,餘清窈就察覺到身後有人站定,鬆竹清冷的氣息悄無聲息地包圍著她。

“殿下……”餘清窈慢慢仰起頭,腦後的銀紅發帶都從肩頭滑落,眼看就要垂到地上去了,李策彎腰用手指勾住了她的發帶,放回了她的肩頭,“怎麼一直待在前院?”

他剛練完箭是打算找她一起用早膳,不過餘清窈一去不複返,他等了片刻就找了過來。

餘清窈還沒答話,李珵就興奮地指著地上的貓,朗聲道:“這是四嫂托我買來的,要送給你做生辰禮物!”

李策把餘清窈扶了起來,又彎腰把賴在地上懶洋洋掃尾巴的小貓抄在手裡,這才打量了起來。

小貓將毛茸茸的耳朵往後抖了抖,睜著圓溜溜、一金一藍的異瞳,仿佛也在認真打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子。

“怎麼突然想到要送隻貓給我?”

李策眉眼如墨浸,形如出鞘劍,是天然清冷矜貴的相貌,隻是當他揚起淺笑時,那鋒利的眉眼都變得極為柔和,好像是春日裡最和煦的陽光,有令人愉悅的明媚光線,卻沒有讓人難忍的灼.熱溫度。

“臣妾想起第一次與殿下見麵時那隻小貓了,所以才托十殿下幫忙買了隻小貓……”餘清窈在他的注視下不禁微微一笑,又看了眼小白貓。

小白貓對她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憨態可掬。

無論如何,這隻貓總是沒有錯。

至於李睿是不是在裡麵插手了也無關緊要,最多是這隻貓的價格會超出她給的那五兩金。

待會她再好好‘拷問’一下十皇子,日後補齊了錢再還給李睿就是,與他絕不牽連。

“福吉都同你說了?”李策把貓抱在懷裡,隻從餘清窈一句話裡猜出了前因後果。

餘清窈點了點頭。

她握住小貓爪,輕輕捏了捏,眼睫一垂,就低聲道:“殿下說過想希望臣妾能有自己選擇,那臣妾也想要殿下以後都可以如願以償。”

她又揚起眼,澄澈的眸光映著天光,誠實無比道:“貴重的禮物臣妾如今也送不起……殿下會喜歡這份禮物嗎?”

李策低頭看著自己懷裡這隻乾淨的小白貓,便想起兩年前在鬆林救下的那隻小貓。

也想起那日站在雪鬆之下的餘清窈,那天的她穿著一件頸項邊圍了一圈白絨兔毛的披風,瓷白乾淨的小臉藏在裡麵,襯得那一雙墨點的眼睛分外的黑,明明是直勾勾地‘看’著他,卻又兩眼茫茫然,像一個嬌俏裡帶著幾分傻氣的小姑娘。

那時候的她的確小,才不過十四歲,身高比現在還要矮上半個頭,在他眼裡還像個孩子。

就這樣一個小姑娘明明自己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還會為了一隻小貓傻乎乎地追問他,“那這隻貓……您會好好照顧它嗎?”

記憶裡的畫麵和眼前的景象重疊在一塊,餘清窈的臉好似比從前是長開了一些,穠麗秀美,讓人無法輕易挪開視線。

而且個頭也要高一些,從前隻夠著他的胸膛,現在頭頂已經能稍微越過他的肩膀。

李策忽然想,是不能把她一直當作小姑娘看了。

因為她也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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