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借馬 二十匹馬,四千兩(2 / 2)

是巧合?

李策伸出手指,剛碰到她的衣襟就頓住了。

如果是,那又能說明什麼?

李策理不清自己的頭緒,久久沒有動作,最後又重新躺下,把餘清窈輕輕擁入懷裡,一手扶著她的後腦勺,一手按在她的後腰,直到溫熱柔軟的身子填滿了他空虛的胸膛。

裡頭那顆紊亂的心才漸漸平複下來。

朝露沾濕的枯葉不再清脆,被滾動的車輪緩緩壓入了泥裡,發出悶墩的哢哧聲。

天色漸亮,光線在波光粼粼的小溪上,好像一條遊走的銀色綢帶,

為了不和其他人打照麵而早起梳洗的姑娘們都坐在溪水邊的圓石上,發現了那些悶聲不響就離開了的車隊。

“真早啊,連飯都沒吃吧?”

“那車裡也不知道裝了什麼,你看那輪子壓出來的泥印竟然如此深……”

“說是商隊,我倒是覺得那些人的氣質一點也不像是商隊的,你昨夜瞧見了嗎,我看見他們的頭兒是一位很俊美的年輕公子……”

說到年輕公子,幾名少女就開始嘰嘰呱呱,談到激動之處,連小臉都變得紅撲撲的。

十幾輛馬車首尾相接地在黑衣帶刀的護衛護送下離開,駛上不遠處的大道。

此刻絕大部分的人都還沒醒來,都不知道他們的離開。

噠噠噠——

數十匹快馬從道路後麵的追了上前,其中一人跳下馬蹲下身,仔細研究了一下泥地上車轍吃泥的深度,就對旁邊一匹馬上的男人點了點頭,“不錯,就是他們。”

“狗娘養的!起這麼早!要不是老子派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盯著,就要叫他們溜了!”說罷他大手一揮,命令手下去將其餘人都叫起來,繼續出發。

*

餘清窈等人吃過早飯,趁著太陽還沒徹底升起,才隨著車隊啟程。

這次她們的車隊也不再像以往那樣首尾相接,幾乎都是錯落了幾個車位,隔著一段距離跟著,唯一沒有變得就是車外那些一路相隨的護衛。

去齊州的路並不好走,饒是他們減少了休息時間,也隻比預期的時間早了半日到邯城。

還未進城,早收到快馬來報的齊王府總管就在城門口翹首以盼。

李策讓人打開了車門,讓他驗明身份。

一見李策的麵,總管就誇張地行了一個長揖,幾乎要從胸鞠到地上,顯出無比恭敬的態度。

“太、秦王殿下您可算是到了。”老總管險些說錯了嘴,連忙輕輕打了自己一嘴巴子才繼續道:“咱們殿下還以為您是寫信誆他的,差點要把老奴貶去掃茅房。”

說著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委屈無比。

“本王幾時騙過他?”李策也不同情這位老管家,知道他擅會演戲,唱得比戲台子上的都要精彩,“我們的馬跑了一天多了,找個地方喂點草和水,晚點我們還要繼續趕路。”

老總管被身邊的奴仆扶著顫巍巍騎上馬,顛顛地跟著車隊一起進城。

聽見秦王的話,就吃驚道:“殿下不在邯城多住幾日?太後娘娘正在不遠的靈山寺聽高僧講禪,據說那還是從壺中寺請來的得道高僧……太後過幾日就回來了,殿下好不容易來一趟,也應該見太後娘娘一麵才是。”

“本王身有要務,不便耽擱。”

老總管也知道秦王與太後這對母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隻好悻悻閉上嘴。

餘清窈好奇地趴在車窗邊上,撩起一角看著窗外的街景。

秦州發了大水,但是並未影響到毗鄰的齊州,這裡的街市還熱熱鬨鬨。

馬車在寬敞的大道一路往北前行,就到了齊王府。

這裡的王府就如一座小型的皇宮,同樣有城牆與城門,門口還有城衛輪班值崗,保護齊王府的安全。

此刻他們早已經收到指令,也不敢阻攔他們,立即打開城門,讓車隊依次駛入了齊王府。

一直行到主殿前,老管家就殷切地請他們下車。

餘清窈等人這一天多一直坐在馬車上,都快不知道怎麼走路了,腳踩在白玉石鋪成的地板上,宛若踩在棉花上一般虛浮,有些站不穩腳。

“小心些。”

李策及時扶住她,兩人還沒來得及再說上一句話,就聽見上麵一聲冷嗤。

“這麼久都沒到,本王還以為你死在半路上了!”

餘清窈十分詫異,循聲望去,就見白玉石階上杵著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青年,一張臉生得和李策有六、七分相似。

他身穿著大紅色的圓領袍,胸前兩臂上的團龍圖樣金燦燦,一看就用了不少金線,頭上帶著一頂金紗折角巾,金色的腰帶上還掛著幾個看起來就價值連城的玉佩,整個人看起來就四個字——富貴逼人。

路上他們時不時會談到山匪,山匪慣會逮肥羊,若是遇到了他這般模樣的,定然是肥羊當中的肥羊。

餘清窈被他的富貴晃暈了眼,腦子裡就不合時宜地胡亂想了這些。

李策不管他開口多麼不中聽,隻扶著餘清窈對他道:“這位是你四皇嫂。”

李祥眸子一轉,在餘清窈臉上打了幾個轉。

餘清窈的心霎時就緊了緊,

從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起,餘清窈就覺得這位齊王殿下好像不太好相處。

果不其然,齊王再次口出狂言:“這麼一個小美人,你又不是帶來送給我,故意炫耀還是做什麼?”

餘清窈:“!!!”

“殿下可真是會說笑……嗬嗬嗬……”老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弓腰小聲道:“秦王殿下見諒,我們殿下一向就是這樣口無遮攔的,王妃娘娘也請見諒,殿下看了美人都是這樣……哎呀這太陽可真大啊,不如都到殿內,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殿下來了開宴呢!”

齊王這時候也想到自己大中午還沒吃飯,頓時捂住自己肚子道:“正是,讓我白白等了這麼久,飯都還沒吃。”

說罷他一甩袖子,徑自提步走進大殿,留下一句不耐煩的話:“快進來,彆磨蹭了!”

李策也不和他計較,帶著餘清窈走了進去。

福安等人就被王府的奴仆引去了彆的地方休息。

餘清窈本來還以為齊王不喜歡自己這位兄長,但看他招待的這一桌子菜卻十分豐盛,大有把山珍海味都塞進這餐飯裡。

他還自謙道:“隨便吃,我們齊州的物產雖然不如秦州的豐富,但是勝在每樣都能吃。”

餘清窈嘗試吃了口擺在眼前的一碟綠色的小菜,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清脆爽口,意外的好吃。

“怎麼了?”李策看她持著筷子待著不動,還以為有什麼不對。

餘清窈轉過頭,兩眼都亮了,輕聲道:“殿下這個好好吃……”

她又轉過頭,正想對齊王也誇上一句,誰知道剛好就抓住齊王手扶著桌子,努力想把耳朵湊過來的模樣。

好像剛剛在嘗試偷聽她和李策講話。

看見她眼神狐疑地落在自己身上,齊王手忙腳亂地把腦袋收回去,一拍桌子就對身邊人嗬道:“怎麼還沒倒酒!”

旁邊的侍從看了一眼他滿杯的酒液,也見怪不怪地拿了起來,往旁邊一潑,然而又拎起玉壺給他蓄滿。

餘清窈:“……”

齊王殿下真的很不好相處。

酒過三巡,安靜不了多久的齊王又開始挑事,這次他直衝著李策道:“你要借道,本王自是會借你,但是你空手前來就不太好了吧?”

餘清窈嘴裡剛含了口菜,目光在兄弟兩身上來回瞟了瞟。

李策微微一笑,“我當然不是空手而來,知道你喜歡馬,特意在襄城精挑細選了二十來匹好馬帶給你。”

李祥一愣,隨後又一喜,問道:“當真?”

齊王太後不喜歡他玩馬,總是拘著他不許買,明明他有大把的錢,卻隻能看著畫冊乾歎氣。

“我幾時騙過你。”李策自信地望向他,放下筷子又真誠道:“隻不過你也知道秦州出了事,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花錢,所以這個馬的錢你要自己付。”

李祥和餘清窈同時愣住了。

“我、我是聽說個秦州受災的麵積不小,父皇特意讓你來監察賑災的事情……”正兒八經沒說幾句,李祥又皺著眉頭,撇下嘴,不高興道:“你就這麼缺錢麼?”

“缺。”李策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截了當:“你也知道我從東宮出來時急,沒有帶什麼出來。”

李祥那時候還在宮裡,對這些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隻能氣鼓鼓地把手環住胸,沒法把氣往外發。

過了老半晌才道:“就知道你從來都不會讓人高興太久!”

李策把自己桌案前的小菜遞到餘清窈的桌案上,讓她繼續吃。

餘清窈這才如夢初醒,咀嚼著嘴裡的菜。

“好在我就是什麼都缺也不缺錢。”李祥自我開解了一番,動了動手指就把老管家指過去,讓他去跟秦王要個帳目數。

李策把馬匹的情況報給他。

分彆是大宛馬五匹、青田馬五匹……總共要價,他豎起了四根手指,“四千兩。”

老管家瞪大了眼睛,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點頭就道:“老奴待會就讓人點了錢送到車上。”

李策辦完這件大事,和顏悅色地對李祥道:“我之前跟你說過,柳葉口最近會有盜匪出沒,你可有留意。”

李祥正了正腰杆子:“這還用得著你說,本王早讓官府的人去蹲著了,他們要是不去,年底考核的時候我寫他個十本八本參死他!”

在藩地的藩王沒有直接管事的權利,而是在朝廷的統一調控下,一分為二。

掌管兵權的按察司和掌管民事、財政的布政司。

藩王除了不直接管事之外,對這兩個官司有著監察督促的權力。

李策頷首:“如此就好,圍剿山匪也是大功績,父皇少不了要誇你。”

“誰稀罕被他誇了。”李祥把臉扭到一邊,看也不看李策,嘴裡還哼了哼。

一頓飯,李祥的心情是起起落落。

但是等到李策提出休整好了,要重新出發之時,李祥忽然一拍手問道:“慢著!錢我給了,那我的馬呢?”

“借用了一下,過幾日就還你。”李策意外他居然花了這麼久才想起這件事。

“借用?借去哪了?”李祥吃驚道。

他微微一笑,報出了個讓人意外的地名:“柳葉口。”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