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幫上李策的忙,餘清窈義不容辭。
她連忙把青瓷碗推到了一邊,鋪開信紙研磨提筆。
李策也不打擾她,捏起水裡那泡廢掉的,重新換了水,泡了一根新的。
餘清窈看見水裡沉了一半的新東西,麵上還有些尷尬,隻好埋頭快速寫字來掩蓋。
李策就在桌邊給她指點詳細的糧量、貨運的方式以及需要抵達的時間,餘清窈寫完滿滿一張紙的信,打開自己腰間的荷包,把李策給她刻的私印和自己從前那枚字印都拿出來,蓋了上去。
李策道:“你一直都帶著?”
餘清窈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驕傲道:“帶著!還有殿下給我的鳥哨,都有好好收著。”
李策笑望著她,心頭皆軟,仿佛什麼疲憊都一掃而空。
七月,小暑。
秦王府還是頭一回設宴,還是秦王妃生辰這樣的大事。
上一次把事情都辦砸了的幾家今日都鉚足了勁要改過自新,重新在秦王夫婦麵前挽回點好感。
因而備上的禮物十分貴重,隻怕都將府上最稀罕珍貴的拿出來要給餘清窈做壽禮。
本以為秦王妃會推辭一二的,誰知道王妃娘娘當即表示喜歡,還悄悄問左右大概值多少錢。
這讓王氏十分驚奇。
雖然是王妃的壽宴,可是秦王府準備的並不豪奢,都是尋常的菜肴,分量也不大,甚至隻能保證賓客能吃得五、六分飽。
不過到場的大部分人也不是衝著來吃宴席。而是衝著結交秦王殿下。
在男人們與秦王敬酒攀談的時候,女眷也圍著餘清窈說話。
經過上一回的事,眼下她們都對餘清窈極為恭敬,陪著十二分的小心,就怕再把秦王妃逼急了,會鬨得大家麵上無光。
餘清窈還不知自己在彆人眼中如何可怕,還想著儘量照顧到身邊的每一位夫人,把她們和背下來的那堆資料裡找上對應,針對不同的官職、身份和家中情況,才有了可以接上的話題。
好在她以前就學過說一些場麵話。
譬如金陵城裡流行什麼香料、胭脂、喜歡什麼款式的裙子、圖案,都也是信手拈來。
貴婦們最喜歡聊的也就是這些,一但聊開了,就有說不完的話題。
觥籌交錯之間,餘清窈要去更衣,帶著知藍暫時退了出來。
走出熱鬨的宴廳,餘清窈輕搖著團扇呼呼扇了幾下風,又長長鬆了口氣。
“好累呀,這些人也太能聊了。”餘清窈還不知道彆人是存了心要在她麵前挽回形象才拉著她說個沒完,還以為是這些貴婦本來就是愛說。
正好拐了一個彎,身後的知藍半天沒了聲音。
餘清窈正想駐足轉頭,“知……”
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餘清窈眼睛倏然瞪大了。
“殿下?”
從旁邊走出來的人正是李策,他喝了不少酒,白淨的臉頰都浮出了酒態,幽黑清潤的鳳眸也微微泛紅。
餘清窈從他的身側看見在不遠處背過身去的知藍和福吉,兩人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說什麼,徒留她和一個看似沒醉又好似醉了的人對視著。
“殿下怎麼也出來了。”
李策環住她的腰,把她靠在了回廊的圓柱上,低聲道:“是不是累了,抱歉。”
“殿下在說什麼?”餘清窈沒能理解,就伸手環住他的腰,柔柔問道:“殿下是不喝醉了?”
“你的生辰,弄得這樣嘈雜多事,還要你去應酬那些夫人……”李策撫摸著她的後背,繼續道:“若是累了,就找個由頭下去休息吧,你是王妃,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不用管她們。”
原來殿下是為這個道歉。
“這沒什麼呀,我還能堅持一會。”餘清窈知道他要借此生事,是為了更好的處置秦州這爛攤子,她隻怕自己哪裡都幫不了他,又怎麼會為此而不高興。
她踮起腳,努力把手夠著他的背,輕拍了拍,“殿下才是,喝了那麼多酒,會不會頭疼難受?”
餘清窈雖然已經改變不少,可這個總是會把他放在心上,委屈自己的性子還是沒有變。
李策暗暗歎了口氣,越發憐惜起她,便又牽住她的手,笑道:“反正出來了,我帶你先去看一件東西。”
餘清窈心想春桃也十分能聊,想必還能撐上一會,就點頭跟著李策走了。
秦王府有一處小的跑馬場,就在西苑。
李策的踏雪烏騅平日裡就養在這裡,餘清窈不知道李策帶她來跑馬場做什麼,目光往馬場掃視一圈,忽然就看見踏雪烏騅旁邊跟著一匹陌生的胭脂色小馬。
它比踏雪烏騅都要小上一圈,身上猶如雪地落滿了赤梅,紅紅點點,十分奇特。
踏雪烏騅的脾氣不好,可是對小馬似是十分包容,它走哪裡,小胭脂馬就跟到哪裡,好似非要躲在它影子裡才覺得安全,踏雪烏騅也不驅趕它,隻是有些無奈般晃了晃脖子,伸頭到水槽裡喝起水來。
胭脂小馬則警覺地豎起耳朵盯著他們這兩個‘不速之客’,修.長的腿岔開,似乎隨時準備跑路。
餘清窈看著那小馬,驚喜道:“這是殿下送給我的麼?”
李策笑著道:“你不是很羨慕那騎馬的姑娘自由瀟灑,在我看來,你現在也可以無拘無束,乘風翱翔。”
餘清窈激動不已,她小時候就想過要擁有一匹自己的小馬,隻可惜當初她學馬的時候沒能吃下那苦,哭了幾回後,阿耶就不讓她碰馬了,更彆提給她準備一匹小馬。
她提起裙子就想往馬場裡走。
李策連忙拉住她的手,“去做什麼?”
餘清窈指著裡頭的胭脂馬,“……我能試試騎它麼?上次殿下教的,我怕都給忘記了。”
她前段日子才從李策那裡學過騎馬,可此後就一直沒有機會再騎馬馳.騁,還有點想念那種禦風而行的快樂。
“現在還不行。”李策低聲笑道。
“啊……”餘清窈眼睛瞬間沒了光彩。
李策看著她失望的小模樣,又笑了起來,解釋道:“這匹馬沒有調.教好,今日就彆騎它了吧。”
餘清窈雖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聽李策的話才是對的,點了點頭。
若是馬還沒適應被人騎,她這樣的半吊子的水平上去,隻怕要摔斷脖子了。
“若你真的想要檢驗學習的成果……”李策的嗓音落在了她的耳畔,猶帶著些酒氣,又衝又辣,輕輕道:“不如今夜先騎彆的。”
餘清窈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