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竹樓 “箭傷似是淡了些……”……(1 / 2)

雖然這個令牌代表了護衛的身份屬於東宮, 但是季大人仍不敢置信。

“殿下不是、不是已經被……”廢黜了麼!

李策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讓季大人的話都沒敢說出口。

冷汗從鬢角裡一路流了下來,秦州藩台大人’咕咚’咽了咽口水, 又結結巴巴道:“秦王殿下莫要跟下官開玩笑, 擅頂儲君之名,可不是小罪……”

他熟讀大旻律法, 深知這樣的事無人敢做, 因而話說著說著又不禁自己打住了。

既知道無人敢做,秦王殿下如何敢做, 他又有什麼底氣敢做?

藩台季大人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質疑秦王,一會否決自己。

“季大人要問罪, 大可隨孤同回金陵城,看看究竟是孤擅頂儲君之名……”李策鳳眸往下俯視, 語氣冷冽,自帶著一種不容人質疑的氣勢,道:“還是你——以下犯上?”

季大人又咽了下口水,眼睛瘋狂眨了好幾十下,不管真與假, 他都被李策這氣魄所唬, 忽然提袍撲通跪下。

“下官、下官不敢!”

藩王無權,儲君有權。

他再怎麼樣,也不敢管到儲君頭上去啊!

他這一跪, 跟隨而來的眾官吏也沒有人敢站著。

隻見稀裡嘩啦矮下去一片。

“拜見殿下。”

餘清窈人還是懵的。

李策怎麼就成了東宮儲君。

恍惚中她想起之前李策要她猜的那個問題。

——約定是與秦王的, 與我有什麼關係?

她輕輕‘啊’了一聲,好似是明白了一些,可隨即眉頭輕蹙起, 任有不解之處。

“季大人今日不來,孤原本也打算回去找你,既然大人親自過來了,那勞煩陪孤走一趟。”

這個‘親自過來‘頗有些戲謔的語調。

季大人堆在肚子上的一圈肥肉都不由一顫,他抬起頭就哭喪著張胖臉。

“這……這殿下……下官可什麼也沒做啊……”

藩台大人說這句話也是有底氣的,在秦王來之前他已經將賬冊、糧庫什麼都安排好了,還仔仔細細檢查了三遍,沒留下半點紕漏,這才放心大膽地回老家瀟灑偷懶。

“安縣、宜縣、平縣哀鴻遍地、餓殍載道,作為一州父母官,你竟敢說什麼都不做?”李策下顎抬起,睥睨冷漠。

秦州藩台向來是和稀泥的好手,常年在本地的世家豪族裡左右分羹,將‘無為’奉為治州的要旨。

不等刀子懸在頭頂上,輕易不會做出改變。

就譬如黑風寨的山匪常年霸占著秦州一條商路,他和齊州、章州三方擊鼓傳花多年,也沒有把這破爛事砸到自己手裡。

然而這次秦王殿下北上,居然把剿匪的大功績拱手讓給了齊州,他在老家聽說了,氣憤地都拍爛了一張桌!

若知道黑風寨的實力也不過如此,他還不如把這個功勞攬到自己身上!

年底考核功績的時候,他也不用抓耳撓腮地想辦法去湊數。

“下官這……這不是在侍奉病母,再、再再加上還要等殿下到……”藩台大人緊張地舌頭都捋不直了。

可等到殿下來了,非但賑災的銀子沒有撈到手,田地的價格還水漲船高。

藩台大人心裡那個悔啊。

早知道就應當勸那些世家彆把地價壓太狠,那些饑餓的田民本來就快撐不下去,一聽要賤賣六成,又咬咬牙撐著,這才挨到了秦王到來。

若是早些買賣成契,他現在何需提心吊膽?

載陽把令牌往腰間一塞,走到季大人身邊,開口道:“喲,大人還請快快上馬吧。”

藩台大人身上一個哆嗦,覺得這個護衛陰陽怪氣的語調和在請他去死根本沒什麼兩樣!

更何況隨著他走近,有股衝鼻的鐵鏽味還從他身上傳了過來。

他垂眼一瞧,隻見護衛腰間的刀柄上赫然還殘留著豔紅色的血跡。

這把刀剛剛才飲了血!

季大人本就生得肥胖,常年各種小毛病纏身,被這一驚嚇,頓時眼睛往上一翻,竟然直接昏了過去。

不過即便是昏了也沒有妨礙李策要將他帶走,三、四個護衛齊心合力把他抬上馬,幾根麻繩將他往馬鞍上一捆,就跟綁著一頭豬似的。

其他的官吏見識了藩台大人的慘狀,連裝暈都不敢了,趕忙自覺動身,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不敢不聽從‘太子殿下‘的安排。

等到踏雪烏騅徹底跑開了。

餘清窈才戳著李策的腰,問道:“殿下是誆藩台大人的麼?”

她一直在金陵,也是知道無論是廢黜還是冊立太子都是要有聖旨的,他光拿出一個令牌,又說了幾句,就讓人信他已經恢複太子之位,未免有些說不通。

更何況殿下知道楚王處處在針對他,如今他們人在秦州,離著金陵城還有幾千裡路,倘若楚王在金陵知道了這件事,豈不是又要生出許多事情來對付他。

他們一路低調,不就是為了不引人注意麼?

“可令牌是真的,算不得誆。”李策攬著餘清窈道:“是我特意朝父皇要過來的。”

餘清窈回想了一下明淳帝和李策的關係,他們這父子見麵就有種針尖對麥芒的緊張感,可明淳帝對李策的關注卻也不少,至少在他病後也會在百忙之中擺駕閬園。

李策又說道:

“許是那次大病之後,父皇態度就沒有從前那般強硬。”

不論帝王多麼希望長生不老,但是生老病死仍無法避免,事到如今,他也得有所退讓。

餘清窈心裡了然,但更擔憂了:“既然如此,殿下就對外聲稱自己是太子,不會有問題麼?”

就如藩台大人所說,擅頂儲君之名是重罪。

“嗯,你怎知我就當不回這個太子?”李策輕輕笑了聲。

他向明淳帝提出這個‘無禮擅越‘的要求,何嘗不是一種試探。

皇帝既應了,他又有何不敢。

更何況他要世人都知道,他不是靠欽天監一句‘貴不可言‘,是命好才當上儲君。

而是,隻有他才有能力、有資格——坐上儲君之位。

餘清窈不想李策誤會了她的用意,正想抬起頭解釋,哪知腦袋往上一頂,就撞著李策的下巴,兩人都悶疼了一聲。

李策抽了一口氣,雖然自己下巴也撞痛了,卻把騰出來的手揉在餘清窈的發頂。

不用她解釋,李策又開口道:“如今我與楚王相爭的局麵要想破局也不難,就要看誰先開始犯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著李策久了,餘清窈竟然明白了李策的意圖。

他今日的大肆宣揚,非但不怕在金陵城的楚王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反而還擔心他不知道。

餘清窈也不知上一世的李睿究竟有沒有如願以償,最後成為太子,當上皇帝。

但是……

“我信殿下。”餘清窈堅定地道。

無論李策隻想要做一個藩王,安守一隅,還是想要成為太子,挾勢弄權。

她都信他。

*

回去的路上餘清窈還是沒忍住昏睡了過去,且一覺睡得很沉。

等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裡。

不是中都的秦王府,也不是安縣外的莊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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