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磨(1 / 2)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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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戌時,景昭轉醒。

眼皮才將撐起,便與沃檀的視線相觸。

還是那雙靈動的眼兒,但不似先前的霍霍閃灼,目光很是難言。

對視片刻,沃檀幽幽地說了句:“你怎麼動不動就暈啊?真費錢。”

她剛搶來的靈芝本來打算留著給自己喝的,可這人一厥,她就隻能忍痛把靈芝熬了喂他。

要不是探過鼻息和脈像,真該懷疑他是看到自己藏在懷裡的好東西,才故意裝暈的。

聽出沃檀的不滿,景昭低低地道了聲抱歉,嗓音又虛又啞。

見他孱弱成這樣,沃檀麵頰微穀,火氣憋在胸口倒有些不好發作。

折騰一通天也黑了,沃檀趴去景昭頸旁,還伸手拽了拽他的耳朵:“你快些養好吧,總這幅樣子可不行,病病歪歪的以後怎麼伺候我?”

肩頭被倚著,景昭眸子微挑,眼底浮露些複雜神色。

作人外室,便該服侍於榻的,他還真就就忘了這出……

靜了半晌後,沃檀張嘴打了個嗬欠,喃喃道:“你器|.物挺豐偉的呀,以前應該沒有用過吧?”

景昭麵皮一抽,委實不知該如何答她。幸好這話尾的語聲漸消,便順勢當她夢囈了。

躺了不到兩盞茶的光景,腰間又橫了條腿上來。

景昭渭然歎息,這姑娘真是直白得令人撫額,可嘴裡吐出的腥膻話看似信口拈來,實則也不一定知道是什麼意思。

說起來,他與六幺門結怨甚深,其門人要殺他並不奇怪,吊詭的是,他竟然被個六幺門的姑娘給救了。

他留下的原因之一,便是想看看六幺門的用意,可救他這姑娘,好似還真就隻是貪他身子?

若當真如此,可委實荒唐,也委實……有意思。

然而景昭興味簇起,沃檀卻感覺自己當了冤大頭。

她這個外室腳步虛浮走路飄輕,好像隨時能離地飛起來。要不是探過他確實不會武,這輕功恐怕要趕上她師父了。

而且有時候她稍稍抱他一抱,若是力氣大了些,他便會踉蹌著倒地。

再有這人動不動臉紅,一臉紅就必然要咳,咳得震天,且十回裡少說兩回是見血的。

沃檀粗粗算了算,不到一旬光景他攏共暈過五次,咳了兩回血,就是個實打實的病秧子!

“你連暖床都不行,我養你做什麼?吃乾飯嗎?”

這話實在叫人尷尬得緊,景昭喉結微動:“待在下身子好些……”

“你到底行不行啊?”沃檀目帶懷疑地看了看他腰腹:“難不成是什麼銀樣蠟槍頭?”

景昭素有咳疾,然而在這小院裡待的時日,卻遠比他在王府時還要咳得頻繁。

沃檀有些嬌惱:“人家養外室都是為了疏解肉|.欲當賬裡鴛鴦的,你倒好,動不動咯血暈倒,我真是虧大發了!”

然而抱怨歸抱怨,自己砸了那麼多銀錢心血救回來養著的,要就這麼咳沒了,她才是真的半點好都撈不著。

況且這病秧子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這張臉俊美風華,性子也溫煦,任她說什麼都默默受著,幾時都是幅清和平允的神情,讓人覺得哪怕對他為所欲為,也會被他無任包容。

沃檀怏怏不快地去搗藥,才撿了些草藥入藥碾中時,一雙雪玉般的手搭在碾輪上:“我來罷。”

“你成嗎?”沃檀拿餘光膩他一眼:“等會兒要吐口血進去這點草藥全沒了,我又得花錢去買。”

景昭好脾氣地笑笑,上去接手了。

沃檀蹲在旁邊看了會兒,見他確實忙活得有模有樣,便信手撿了塊碎瓷片在地上畫鱉,時而偏頭欣賞下景昭的側顏。

彼時正值午後,炯碎的日光和著夏蟬帶出些聒噪的暑氣。

沃檀挪去景昭身邊:“你怎麼不問我是乾什麼的?”

景昭緩聲道:“姑娘不說,我便不該問。”

“還挺懂事。”嘰噥一句後沃檀起了談興:“要不你猜猜?”

景昭分揀著藥材,仍是搖頭推拒:“在下才疏學淺,委實不知從何猜起。”

“隨便猜嘛,說不定就猜中了?”沃檀慫恿道。

姑娘家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那雙忽嗔忽喜的杏兒眼水亮亮地纏著人。她方才還對景昭嫌棄有加,這會兒便以利相誘:“要猜對了,我再給你買套新衣裳!”

打小錦衣玉食,從未料想有朝一日,竟有人會拿新衣來誘他。

景昭被纏磨得心下失笑,便暫且擱下手中活計,轉頭對上沃檀。

後足紋有黑眉柳鶯,六幺門人。

擅長使毒,應當隸屬的是月沉堂。

待命家中一旬有餘,位階……應當隻是普通門眾。

“你看我乾嘛?倒是猜呀?”沃檀催他。

景昭眼尾流出幾分笑意,故作沉吟道:“姑娘通曉醫理,當是哪樁藥鋪千金?”

“不對,再猜。”

“姑娘識文斷字,莫非是哪家府上請的西席?”

“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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