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中書語氣一沉:“聖上是個多疑的性子。如今太子馬上要娶秦府外孫女,便等同於秦府也入了東宮門下。秦將軍又立了戰功,在軍中威名赫赫,聖上自是會多想三分。”
“叩叩叩——”
門被敲響,有親隨在外傳話道:“老爺,適才東院來傳話,說是老夫人身子不適,讓您過去瞧瞧。”
劉中書微一皺眉:“方才還好好的,怎地突然身子不適?”
景昭攏了攏案上的畫卷:“老師請去罷,這畫本王看著極好,便在此等著老師回來。”
劉中書拱了拱手,匆匆隨親隨走了。
不多時,有劉府下人送來茶水,道是劉中書特意吩咐的。
端起那茶時,景昭鼻尖微動,倏爾,又不露異色地掩袖作飲。
一係列的動靜連貫且自然,便在他放下杯後不久,外間有了異響。
景昭抬眸覷了眼萬裡:“去罷,莫要傷人。”
……
另廂。
同伴離開後,沃檀一個人貓在原地。
本以為過不了多久便能順利潛下,哪知等來的,卻是田枝吹出的竹哨聲。
按長短來分辨,竟是求援的訊號,且哨聲慌急,當是遇了不小的險。
正跟田枝過招糾纏的,是個軍士模樣的人,招式利落,拳腳帶風。
而見了沃檀趕到,坐在地上的塗玉玉白起臉來呼救。
沃檀縱步上前,卻在將要接近之時,險些被暗處冒頭的人一掌擊中。
那人凜然喝道:“果然還有同夥!”
身形高壯,眉眼炯然,竟是秦將軍。
田枝尚可與那軍士一戰,可沃檀對秦將軍,卻是肉眼可見的難敵。
她隨身變轉,勉強接了幾招後,秦將軍便力貫臂腕,朝沃檀後背拍去一掌。
眼見避無可避,沃檀乾脆硬接這一掌,並借掌風旋步後退,秦將軍喉腔劃出聲冷笑:“想跑?”
他身正步穩,捷若雄鷹,追得沃檀急難擇步。
於一片彩廊轉角,她揮手發出數枚暗器,待秦將軍縱身躲避的間隙,又灑了把粉霧彌空。
那粉霧可致人片刻失明,沃檀抓住時機,騰身掠過一片荷池。
幾處動靜接連響起,引得前來參筵的賓客喧然。
很快,便有舉著火把的府衛開始四處搜尋。沃檀壓著喉頭湧起的腥甜,拐進一處院落之中。
她一身夜行衣,臉上還蒙著麵罩,怎麼看也不是好人。這才過月門,便險些把個女子嚇得失措亂喊。
沃檀眼疾手快地拿點了昏穴,將人拖進屋中。
有了光照後,沃檀認出這女子正是白日裡那個叫白鶯的,亦便是劉小公子留下的舞伶。
後心隱隱發脹,沃檀反手摸了一把,登時痛了個齜牙咧嘴。隻還不待她停下來多喘兩口氣,外頭便有雜遝的腳步聲傳近。
來不及多想,沃檀扒了那白鶯的衣服套上身,於搜尋之人踏進院中之時,主動出門迎了上去:“喲官爺,忙什麼呢這麼大陣仗?”
沃檀媚眼如絲,嗓音裡帶著伶人獨有的輕佻,將負責搜尋這片的幾個府衛弄得直皺眉:“你是何人?怎麼會出現在我們府中?”
“奴乃樂坊舞伶,受劉小公子之邀,特來給中書大人賀壽獻舞的。” 沃檀扭著腰走了幾步,飛了個如絲的媚眼兒過去,捏著扇子擋住鼻尖,笑得眼波盈盈。
府衛們皆是男子,陡然於搜尋中見得個漂亮姑娘,當即有好幾個眼睛發直。
領頭的倒是守職守責,一臉凜然地問道:“姑娘既在這處,可曾見有行蹤詭異之人?”
“什麼行蹤詭異之人?這位爺說得好生嚇人,是出什麼事了麼?”沃檀眸光微斜,撲搧著黑絨般的眼睫,嬌聲道:“奴在此侯著劉小公子,可不曾見有旁的人來。”
這般作派,倒是與她所說的身份相符,奈何府衛們有要事在身,且那領頭的並不吃這套:“還請姑娘讓個道,我等奉命搜查,不允有失。”
他一板一眼,說話間便揮了手,要帶著人往裡闖。
這要讓他們發現昏在裡頭的人,那還得了?
沃檀直了直身子,正想咬牙拚死一搏之時,忽聞得悠長的聲音傳入院中:“芳駕可是芸樓的白鶯姑娘?”
清磁般的嗓子,如跳濺於寒潭,磬磬泠泠。
這聲音……很是熟悉。
擰身去看,錦服玉冠的郎君正跨過月門,朝院中行來。
見了來人,劉府一乾府衛齊齊愣住:“九王爺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