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蔫壞(1 / 2)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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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近, 便難免有清暖的鼻音落在額上,眼皮上,甚至……唇珠上。

那鼻息太不正常, 活像摻了麻沸散似的,降到人的肌膚之上,遊走在每一寸的平靜之間。

細心歸細心,可這場梳弄, 未免太耗時。

倘是觸到頭皮,她便能感受到他動作間的輕柔,甚至是指腹的韌性,而甚至連撿開沾在她鬢角的發絲, 或是碰到她的耳朵時, 她都下意識打哆嗦。

原本要做什麼來著?沃檀腦子一片蕩然。

還有,仰躺這個姿勢真的不好, 很不好。

她開始狂咽口水, 每咽一口, 便被頸間皮膚的拉扯鬨得狼狽一分。

預想中的享受變作難熬的酷刑,沃檀又惱起自己頭發太多太長,進而又覺得腦子開始渾沌,視線發散。

可要是閉眼,不就與退縮無異,不就矮了氣焰?

這般想著,沃檀故作凶惡:“你, 你快點, 隨便洗洗得了, 我困!”

景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眸色漆濃, 似一團墨。

片時,他喉結微動:“好。”

熱氣盈耳,他聲音低潤疏懶,使得沃檀後腦勺像有一群螞蟻爬過,八十隻足慢慢騰騰過境,走得人心肝發顫。

舀水衝淋,濕發被搓揉著,沙沙作響。

洗淨發後,還需絞乾。然而愛製於人,被牽著鼻子走的滋味兒太不好受,沃檀一把搶過巾子:“我自己來吧,你太慢了!”

景昭向來很好說話,這回,他也並未堅持。

被扶起來後,沃檀頭上包著大巾子,人還有些犯迷瞪。

可迷瞪歸迷瞪,心裡存著的氣卻很顯露。沃檀從椅子上坐起身,想要離景昭遠一些。

濕發堆在腦袋上,再加捂著的一塊大巾子,人難免頭重腳輕,難免錯眼不及。

於是乎,就在沃檀快要走到榻旁時,腳下一個不慎竟絆著踏凳,而她不過踉蹌兩下,便感覺腰身一緊,於天旋地轉之間,被撈了個正著。

撈她那位傷了條腿還這麼靈活,真真讓人猝不及防。

景昭緩緩貼近,聳直的鼻壓了下來:“我還道已消歇,哪知檀兒又來一出投懷送抱,今日這百般撩拔,不知是欲作甚?試探我,抑或……真有哪樣的心思?”

外間燈火杳杳,而這樓室之中,正罩著一陣發燙的沉默。

沃檀仍有些驚魂未定,又有溫熱的指腹撫在麵頰,郎君的聲音越發低沉:“檀兒可知這世間最不能賭的,便是男子耐性。”

頸後被挨了下,沃檀一個激靈:“什,什麼意思?”

景昭以黑濃剔亮的眸光鎖住她,眼裡有著不摻假的濃情,於波動之間,似要攝人魂靈。

少時之後,他矮身湊去她耳邊,一字一頓道:“意思便是,檀兒若真想,我不是不……”

“叩叩叩——”

敲門聲突如其來,打破方寸之間的曖昧。

景昭支起身子,視線掃向門外。

足足半柱香間,他沒有說話,敲門之人也不曾吱聲。

於這之後,景昭才啟聲說了句“稍等”,可接著他卻沒有立馬起身去開門,而是突然開始鬆衣解帶。

沃檀眼睛瞪圓:“你、”

景昭豎指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說話。

幾瞬之後,景昭拄起拐杖,就著淩亂的衣襟,故意弄得鬆垮的外袍向外行去。

甚至開門之前,沃檀還聽到他故意調了回息,勻長得不像話。

“吱呀”一聲後,門被打開,景昭站去了門外。

沃檀摒著呼吸,做戒備之狀。

幾段聽不懂的對話之後,景昭回來了,完好無缺,手裡提著隻小竹簍。

見沃檀渾身繃緊,他溫聲道:“送些東西罷了,莫緊張,還有特來告知明晚有篝火會,邀你我二人去參加。”

沃檀這才鬆泛下來:“篝火會?”

“苗人擅舞擅樂,尤其擅奏蘆笙。那蘆笙曲調多變,是為一絕。”景昭將竹簍提去案邊,打裡頭拿出紙筆墨來。

“恐怕沒這麼簡單吧?”沃檀冷嗤著,目光於溜轉間明滅不定:“這麼晚來,該不會有意試探咱們的關係,才是頭個目的?”

景昭擺正那幾樣東西,好整以暇地誇了句:“檀兒聰慧。”

猜測落到實處,再看看他淩亂的衣襟虛攏的外袍,以及想起他方才那幾下刻意的動作,沃檀的目光頓時很是難言起來。

奸似鬼的病瘸王爺,竟然玩這種蔫壞的伎倆,雖說是為掩人耳目,但在那之前,怎麼都算是擺了她一道吧?

醒過腔後,沃檀滿腦門子的得意被劈得又乾又癟,軟塌塌地犯著矬味兒,連她自己都開始嫌棄自己。

拚色氣沒能拚過他,倒是見了回精蟲上腦的男人什麼德性。

然而剛才的關鍵時刻她犯了慫,已然失了最好機會。但要是再來一回,她也不會心慈手軟,到時候不定誰拔弄誰!

作威作福地腹誹了會兒,見景昭拿著根墨條看了好半晌,便好奇地問道:“怎麼了?”

景昭搖搖頭說沒什麼,他回身撿起掉在地上的竹編蜻蜓,替沃檀放去榻旁:“睡吧,往後莫要再亂來了。”

“哪個亂來了?”沃檀嘴硬不服,順手摸過那小玩意兒,嘴裡小聲叨叨:“我是憐惜你有傷在身,要真來,怕你折的腿不止一條。”

讓人傷腦筋的姑娘,又開始滿嘴葷話,非要把便宜給占回來方肯罷休。

景昭自然不會與她計較這些,轉身便向躺椅走去。

沃檀叫住他:“你不睡榻?”

景昭路過桌案:“時辰不早了,可要滅燭?”

沃檀擺擺手:“要讓也是我讓,你到底受著傷呢,還是為了救我才受的,我怎麼可能連榻都不給你上?你太小瞧人了。”

得她再三堅持,景昭也知她性子,隻能和衣躺去了榻上。

事隔多日,二人再度同床共枕,然而那個動輒對他摟抱親蹭的姑娘家,此刻正舉著隻草編蜻蜓,看得眼也不挪。

景昭也隨她看了會兒:“喜歡這物?”

沃檀翹起腿來,噗哧笑了一聲才答他道:“小的時候,我阿兄也會編這個給我玩。但他手藝差,編出來的東西總是四不像,醜得我可嫌棄了。”

景昭側頭凝睇。帷帳之內,她眼底有著幼時記憶的縮影。

除開草編蜻蜓這樣的東西,還有騎大馬。

沃檀不算是個懂事的,彆人有的攀比之心她一個不缺。是以眼見旁的孩子騎在父親肩頭,她便也向阿兄提了要求。

猶記得那時她登了高,興奮得直歡呼,還拍打阿兄的頭和肩膀,讓阿兄帶她去大街上玩。

阿兄雖比她高,身子骨卻瘦得很,她又是個頑劣好動的,哪裡架得住她拱來拱去?故而不過腿一發軟的功夫,兄妹倆便齊齊摔在地上,她腦門兒都給撣破了。

聽她說起往事樂不可支,景昭心口隱痛。

燭光被彈熄後,帳中成了昏暗的地界,入目漆黑一團。

女體的發膚之香繞在鼻端,同榻的姑娘想是累了,睡得鼻息咻咻,清酣綿長。

景昭側了側身子,展開臂膀,將人緩緩收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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