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夫君(2 / 2)

其實要論起來,皇後與沃檀才是正兒八經的妯娌,但淑妃得寵,且兒子是太子,這地位自然跟彆的妃子不一樣。

世間男也好女也罷,茲要是生得好看,想惹人憐的話,裝病是最省事也最有效的法子。

但見淑妃麵色發蒼,身如弱柳,手裡捏著的帕子一直捂著口鼻在咳。病成這樣還要給皇後請安,這份克勤克勉的恭敬與惦念,屬實到位。

捏著帕子裝模作樣地虛咳兩聲後,淑妃打量著沃檀,眉語目笑道:“王妃娘娘真是夭桃濃李,般般入畫,瞧著比上回千秋宴還要鮮妍,怪不得引九王爺念念不忘呢。”

若無過節,淑妃這誇就是實心實意的客套,但沃檀與她彎彎繞繞的也算是結了不小的梁子。蘇弘陽是一宗,蘇取眉也是一宗,更莫提她那當太子的好大兒本想拉攏,卻最終惹了一身騷的陳府。

略作靦腆地笑了笑,沃檀還未接茬,便聽皇後道:“西川路遠,也不知去那處的車馬隊行到何處了。蘇姑娘打小在國公府裡養著,連鄴京城都沒出過,這回長途跋涉的,可莫要跟你這個當姑母的一樣,也染了病才是。”

頓了頓,皇後又接著看淑妃:“你在宮裡頭待著,禦膳湯藥供著,身旁一堆宮人伺候著,這樣尚且久病不愈,蘇姑娘人在途中若有個頭疼腦熱的,怕是要跟病症纏綿許久了。”

一大通話分兩氣兒說,說得淑妃的臉青青白白變個不住。

理了理袖襴,皇後再慢聲道:“你既身子不適,便回宮歇息吧,不必非到本宮殿裡去。”

淑妃卻趕忙笑道:“臣妾日日歪在宮裡,委實人都蔫了,今個王妃娘娘來了,臣妾便也想湊個趣兒跟著親近親近,還望皇後娘娘恩準。”

她不肯走,皇後也沒有硬轟,三人一道去了坤寧宮。

沃檀很是看了回皇帝的妻妾鬥法戲碼,皇後說話夾槍帶棒,淑妃偶爾輕巧地頂開幾句,偶爾被噎得臉色難看。

今天好像是宮裡定的什麼請安日子,不久之後,又有人出現在坤寧宮了。

是十三皇子,景元徹。

“徹兒一日大似一日,本宮眼瞧著,可與方順儀越發相似了。”皇後攬著小皇子,不無慨歎。

沃檀看得清楚,皇後這話是有意說給淑妃的,而且淑妃聽了過後,真就像寒冬臘月被雪埋了臉似的,笑都笑不出來。

打坤寧宮出來後,沃檀才從景昭嘴裡知了當中的事。

徹小皇子那位母妃也是曾受過隆寵的,且位份一年兩晉,入宮時還是婉容,沒多久就成了順儀。而一個又美又年輕可人的妃子,對淑妃的威脅自然不是一般大。

“所以……難道徹皇子母妃的死,跟淑妃有關?”沃檀一麵說著,一麵把手抄進景昭袖中。

彼時二人已換到了回府的馬車中,繃了半天的腰身齊齊塌在一處,是個交頸相擁的膩歪姿勢。

景昭閉著眼,任那五根手指在自己袖中抓來夾去,打圈摩挲。

是黏黏糊糊的纏人動作,但他知道她有多軟趴趴,這會兒再有什麼搗亂的念頭那也是有心無力,短時候再難蹦達起來。

又擰又夾的,權當她在學貓兒磨爪子了。

“嗯,是淑妃下的手。”景昭疏懶地答道,聲音低潤,帶著些鼻音:“可還聽著什麼了?”

沃檀側了側頭,朝他頸後哈了口氣道:“說讓我得空去東宮瞧瞧陳寶箏。”

淑妃是假病,但陳寶箏這位太子妃,卻是真病。而她患的病,是由那假孕之症引起的。

什麼叫假孕,往白了說就是想孩子想瘋了,一徑惡心反胃瞧起來跟懷孕害喜沒兩樣。有那發作得狠的,還會覺得肚子裡有胎兒在踹動在翻身。

生了害喜的症狀後,陳寶箏心裡覺得十拿九穩了,便也托大沒叫診脈,憋著想揚眉吐氣,更想給太子個驚喜。

她在陳夫人的靈堂上哭得暈了過去,本想趁機讓太醫號出喜脈的,怎料壓根沒聽著想聽的話。情急之下她再顧不得裝,立馬睜眼轉醒,斥問太醫是不是沒好好搭脈。

而最終的結果,自然是踏了場空,又落了場病,聽說病得連榻都下不了。

沃檀在景昭胸前拱了拱:“我倒想趕著今兒去東宮的,但精神頭實在撐不住。都怪你這討債鬼,把我生生給榨乾了。”

到底誰榨乾誰,景昭含冤莫白。

秋陽不躁,今日的風息也格外溫馴,偶爾跑進馬車裡瞧一瞧這對新婚夫婦,吹得原本就兩敗俱傷的人愈加犯困。

打了會兒盹後,沃檀仰開身子本想換一邊去靠的,哪知靠得急了些,麵頰磕到個有些紮人的地方。

她推起眼皮子來,發現是被他下巴剛冒的須髭給紮了。

是病弱不是太監,那令人饞涎的肌理和僨張的陽剛之氣一個不缺。況且再白淨的麵皮,該長的毛還是會長,左不過他養尊處優料理得勤快,那張臉才總跟新煮蛋似的滑溜。

想他該是倦極了,聽她小小地嚀了一聲也沒睜眼,隻伸手替她順了順後背,以作安撫。

闔著目的人,連眉宇也是慵懶的,那鼻那唇又挺又軟,還有被她刮出的那道紅痕,豔翡一般為他玉容增色。

這要不是個親王,而是個普通小官員什麼的,鐵定有位高權重的貴女把主意打他身上去。

沃檀半眯著眼看了會兒,埋頭在他胸前拱了拱:“夫君……”

她改口改得毫無征兆,景昭一霎便清醒過來。

薄薄的眼皮掀起,他垂下視線,掃向埋在自己肩前的螓首。

烏濃的發高堆的髻,她發間推了支金崐點珠的簪,簪首的墜角兒晃晃蕩蕩,如同她那纏綿逶迤的喉音。

關著眼一聲聲地喚他,拖著溫軟的長音,有股可喜的迷糊味兒,亦有不自知的媚勁兒,惹人滿腔愛憐。

景昭有些失神,想起初識她時,被這窩賴大膽且忽喜忽嗔的姑娘鬨得呼吸疾亂,心腔難名。後來他身份暴露,她一心殺他,雖他打定主意要拐了這人回府裡,但也沒怎麼敢想會與她有這等眷戀。

該是不知他已醒,懷中人撼了撼他,又叫了一聲:“夫君……”

景昭眼中帶笑,替她捏了捏後肩:“娘子有何指教?”

她唔了半天,在他肩上磨了磨下巴,這才退出來問:“你不會……真要造反當皇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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