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檀還道她要發作,哪知人家側耳聽侍女說了些什麼,倏爾神色一變,往那拱橋下來後,親親熱熱地喚了句皇嬸。
“太子妃殿下。”沃檀以笑還之。細細看了看陳寶箏的麵色,咂摸著她之所以麵挫至斯,除了看見太子與戴良娣親熱之後,也該與老太君有關。
往直了說,就是撒嬌與撒潑,應該都沒能如願。
大抵是實在也想不出什麼閒聊的話,陳寶箏上得前來,看了眼賴在田枝肩頭的似雪:“這貓兒可真得人歡喜,本宮能抱一抱麼?”
這笑聲與話裡的喜歡都透著一股子虛偽勁兒,更像是捏著鼻子勉為其難。且那話雖是問詢,但不等沃檀答應,她便上前直接朝似雪伸了手。
田枝也沒阻止,還貼心地歪了歪脖子,把那懶貓向前遞了遞,可哪知陳寶箏的手剛接觸到貓兒,便嘶了一聲縮回手去。
齊齊整整的幾道爪痕,清晰地印在陳寶箏的手背。
這可太背時了。
沃檀望了眼炸起毛,且一骨碌跑到地麵躥沒了的雪貓兒,隻得歉意地看陳寶箏:“太子妃沒事吧?喲,你這傷可不得了,得趕緊讓太醫給處理下。”
陳寶箏麵色難看,卻還得咬牙說沒事:“左右沒冒血珠子,想來過不了多久就能消。是本宮大意了,這野畜生再是被養在高堂華宅裡頭,那也是難親近的。”
她話裡有話,慣性帶刺,說完也沒了再與沃檀閒聊的心思,扯了扯唇角便領著侍從走了。
待到拐角無人之處,陳寶箏揚手便給了旁邊的侍女一巴掌:“賤婢!儘給本宮出餿主意,害本宮丟臉又受傷!回頭必定扒了你的皮!”
侍女喏喏稱罪,嗓子眼像吃了一把蓮子芯似的,陣陣泛苦。
適才在那內院中,她們這位太子妃哭鬨賣慘,那老太君便裝瘋賣傻,要麼東扯西,要麼耳背聽不清。太子妃以死相逼,那老太君則比太子妃還先闔眼暈了過去,險些鬨得人仰馬翻。
若非她及時把太子妃給勸出來,還不知又要惹來哪些人注目。屆時那丟臉招嫌的,還是太子妃。
而適才遇見王妃娘娘,她本也是好心相勸,讓太子妃莫要再與那位王妃交惡,若能迂回修好,左右利大於害。可誰又能料到太子妃好不容易放下身段去親近王妃,卻又被隻貓給毀了……
抽出帕子沾了水,侍女上前替陳寶箏處理手背抓傷時,忽又聽自家主子冷著眼說了句:“看來都是天意,左右我與那野種,就是個不死不休的局。”
這話中怒意耿耿,恨意昭昭,侍女皮緊毛豎,頭埋得更低了。
主子因何還是有了這樣的念頭,她心裡扒拉得清楚。
王妃娘娘今兒打扮得貴氣逼人不止,身邊還一群人巴結逢迎,比她們太子妃要風光不少。舊怨加妒恨,加之幾回讓看了笑話,層層疊疊的消敗情緒趕著催著,心氣躁狂又極端,這些時日的憋屈總想尋個發泄的口子。
如此一來,她還哪裡敢勸。
……
另一頭,與陳寶箏分開後,沃檀遇見了胡飄飄。
胡飄飄笑起來妖聲怪氣,神色滿是饜足,那雙手不知揩過她阿兄多少油的手上來就要挽她:“哎喲,瞧咱們王妃娘娘這小臉兒嫩得,滿月的芙蓉也不及你嬌豔,看來婚後沒少承露。”
沃檀折身避開,問她:“你怎麼不跟著陳寶箏?她不是離不了你麼?”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太子妃最近看誰都不順眼,興許過個幾日便把我給轟出東宮,那也說不準?”滿不在乎地說完這通後,胡飄飄朝沃檀挑了挑眼角:“來,叫聲嫂子聽聽?”
有人來請入席,沃檀沒理會這成竹在胸的女流氓,往女席的筵廳去了。
坐在女席之間,沃檀儘力扮演一位端莊穩重的王妃。
陳寶箏雖與她同臺,但再沒把眼神朝她這頭分上半寸。旁人早便察覺這二位不對付,明麵上也沒議論什麼。
一場喜宴吃著喝著,眼看著就要在笑談中過去了。可席才散,去找貓的田枝便告訴沃檀,道是方才在她以前住過的院子門口,看到陳寶箏的侍女了。
而且……那侍女好像順了什麼東西走。
聽罷沃檀捋了捋頭發,也沒什麼特彆反應,隻在臨離開秦府前,打著輕羅小扇與戴良娣親親熱熱說了幾句話,道是聽聞戴良娣精於女紅,她也想跟著學學花樣子,還邀戴良娣得空去王府坐坐,好向她討教討教。
這話於戴良娣無疑是抬舉,便對陳寶箏來說,便是故意給她上眼藥了。
在那毒蠍子般的視線之中,沃檀迤迤然朝王府馬車走。時又突發其想,扮作不小心崴腳,故意讓景昭給抱了上去。
原本性情飄灑的姑娘,也學會了矯揉造作。
車簾子一遮,沃檀的眼在竊笑中成了兩彎尖尖的月牙。
看她這樣得意,景昭彎起指節劃了劃那尖翹的鼻:“就這麼開心?”
“乾嘛動手動腳的?”沃檀咬著唇壁,嬌羞地看了他一眼。
景昭憋著笑收回手:“嗯,是為夫孟浪了,還請娘子寬恕則個。”
他欲起身,被沃檀揪住衣擺:“去哪兒?”
景昭抬著下頜指了指對座:“娘子不讓動手動腳,我隻能離娘子遠些了。”
本來隻是想玩情趣的,沒料到他當真了。沃檀噎住,隻能眼睜睜看著景昭坐去對麵,撩袍坐如青柏,瞧著不可攀摘。且那目中笑意淡淡,有如清渠緩流。
不聲不響,卻又分明透著些勾撈的意味。
似雪趴在小幾上,看這一雙主子大眼瞪小眼,再看女主子脫了鞋子伸出腳去,碰了碰男主子的腳踝。
男主子垂目一掃,待那襪足遊近大腿根時一把伸手撈住,提起鞋替女主子穿上,再起身往旁邊挪了挪。
女主子眼也不眨了,看起來有些顢頇。未幾,她直接起身坐了過去,攬住男主子脖頸不止,手眼瞅著就往人衣料裡頭鑽。
一個不停去壓衣襟,一個聲東擊西拚命找空子。
無聊的較勁來回看了幾趟,似雪沒了耐心,一躍下了小幾,跑去外頭車轅上跟車夫夥著坐。
貓走了,人也毛了。
沃檀啪地打掉景昭的手:“不許動,否則我在這兒弄你。”
誰盤誰弄,這詞也用不對。景昭心下謂歎,深覺得跟她就是沒能開個好頭。
旁人都是妻嬌妻怯,動輒羞臉啐人,聲如蚊蚋。她卻恣意得近乎猖獗,攢著勁變著花樣地像在褻\\玩他,百無禁忌。
衣襟不壓了,景昭扶住沃檀的肩:“因何動手動腳?”
“因為想。”沃檀往他懷中又擠進了些。
她如今已是個會家子,肩被控著,腰便變著法兒地靈活,更彆提這馬車在行駛當中本就有些搖晃和顛簸,不過借力挪了幾下,便已見起勢。
然而勢頭蠢蠢的人卻仍舊端著,用掌根推開她的額:“不可。”
什麼叫坐懷不亂,大概是這樣了。
向來百依百從的人突然玩起不近女色的戲碼,這種反差令沃檀唇角微撇,心中小鹿亂撞,可又不想隻在心裡頭撞……
她將腦袋微微傾側,片刻後,突然抬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