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吃味(2 / 2)

太子兩隻拳不停張握,終於氣極反笑:“好!證據,你還有什麼證據都拿出來,你給孤一樣樣拿出來!”

說罷太子稟手向上,正想開口說話時,卻見聖顏陰鬱:“閉嘴!”

說罷皇帝斂低視線,看著案麵上的供詞及一應物證。

良久後,他轉向景昭:“九弟既活擒了人犯,便該早些報朕知曉,讓朕處置了這孽子,也不留他一再犯錯,造就今日之恨。”

聽似是痛心疾首的慨歎,可這話中,卻隱隱泛著冷意。

景昭倒也泰定:“這位鄭統領蠻板得很,臣本不抱希望的,也是近來查得些旁的證據,這才撬開了他的嘴。”

皇帝與他對視著,僵持幾息後,苦笑著搖搖頭:“是朕教子無方,竟生出這麼個歹毒心腸的孽子來。”

太子察覺不對,越發陣腳大亂。

他雙手撐地,向往跪了幾步:“父皇,當真不是兒臣做的,與兒臣無關啊……父皇,交給禦史台吧,讓禦史台推覆嚴查,這當中定有古怪!”

聽了太子的話,皇帝緩緩轉過頭,臉色極其難看:“人證物證俱全,你還要喧鬨狡辯?”

“父皇?”太子心底冒汗,頓時惶然又愕然。不明白為什麼一向維護他的父皇,此刻卻有些不分青紅皂白,偏信一麵之詞。

皇帝周身籠起凍凝寒氣,閉起眼來:“太子失德失儀,罪錯累累不容恕,已難為眾臣之表,更難任東宮之主。今起,褫奪……”

連串不斷的疾咳打斷皇帝的話,景昭捂住心口,斜在椅側咳得簌簌戰抖,像是快要痙攣一般。

有他這一打岔,廢黜的話,便戛然折在了皇帝嘴裡。

文德殿裡忙亂起來,又是撫背順氣,又是趕忙去喚太醫。

好一通折騰後,景昭被送回了王府。

他躺在榻上,虛弱得像剛生完孩子。

沃檀裝模作樣掉了幾滴眼淚,待宮裡的人都離開後,立馬變了臉。

她推他一把,見不睜眼便又推了一把。連續好幾下,才見人掀開了眼簾。

他瞳光渙散,好幾息後,才慢慢變得清明。

沃檀心尖猛地縮了下,看他這回麵色白得像紙,腕骨好像也更明顯,再瘦些,就該脫相了。

給這麼一嚇,才剛停了的眼淚,這回真情實感冒了出來。

她不敢大聲說話,隻能趴下去抱著他的頸子:“你這是又怎麼了?在宮裡被投毒了?”

眼淚剛湧出來時是熱的,流入衣襟便讓人受了涼意。景昭抬手放在她背上:“是我自己提前服了些藥罷了,現已無事,莫怕。”

“什麼藥,是毒吧?你吃毒上癮了?”沃檀心裡牽痛,悶澀難當。

他是真對自己下得去狠手,為了戲演得逼真些,明知中了毒也不揭穿,甚至還主動吃毒。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了。

景昭攬著人,有氣無力地哄了許久,並被威脅著發誓往後再不禍禍自己的身子,這才哄得懷裡人不再抽噎。

衣襟被哭濕,自然得重換新的。

這回景昭真是沒能起得來,隻能任沃檀折騰。

她擰了帕子給他擦身,念叨說他哪裡的肉都缺了,摸起來沒意思。還往下攥了攥:“也就這裡份量不減。”

說就說,偏偏後頭又跟了一長聲的歎氣,也不知是慶幸,還是什麼彆的意思。

“廢太子的詔書應該就這兩天會擬出來吧?”沃檀問:“太子要是真被廢了,還掙紮什麼?”

景昭笑了笑:“所以唯有即位,唯有早日克承大統,將這乾坤徹底定下,才能‘撥亂反正’,才能壓住所有局麵。”看了眼壁漏,又道:“蘇國公府的人,應當已知真相。”

“知道皇帝故意讓太子背鍋?”沃檀正在盆子裡洗手,攪得水聲嘩嘩作響。

洗完手後,她帶著乾淨的皂香味回到榻邊:“蘇國公府打哪兒知道的?你安排的?”

景昭點點頭,邊與她說著細節,邊從被臥中伸出手去牽她。

用皂角洗完後,皮膚多少會有些拔乾,但她的手仍舊滑潤,不是搽了膏子後的滑潤,而是乾爽的滑潤。

她手腳功夫學得不好,刀劍也很少握,手心裡便沒什麼繭子,握起來細細軟軟,手感像層疊的絹絲。

大抵人的念頭總會被動作給出賣,她忽然抽出手:“彆摸了,瞧你饞得。”

景昭喉頭微咽了下,有些難為情:“我並未……”

話才出口,沃檀的影子壓了過來。她攏住手,朝他耳朵裡吹進一句話。

沒羞沒臊的話,出格得讓人理智吃緊。

聽罷景昭心頭一陣搖蕩,魂都好似隨著陡然刮起的妖風嫋嫋擺動。

視線不由自主滑落,他看了看被她蹬住的,那雙躺著垂翅鳳蝶的繡鞋:“當真?”

“騙你是狗。”

“……”這就大可不必了。

變故當前,他卻在想著那三寸風流,真是罪過。

赧意透心,景昭抿著唇笑,姣好的眉眼間收著一段含蓄的風情。

忙活到晚上時,沃檀替他接了卷秘信。打開看了看,是說蘇國公府的人已經秘密進宮。

“這會子可有好戲看了,皇後應該連覺都睡不好。多少年的仇人啊,終於可以摁死了。”沃檀老成地歎息,再將那紙團子濡進水裡,搓斷了上頭的字跡。

無風無息的一夜過去,次日正午剛過,宮裡傳出消息,道是淑妃給皇帝下暗鳩,被皇後當場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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