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2 / 2)

“早!”傅嘉樹回她,“你這是在乾嘛?”“早鍛煉呀!”秦瑜開始跳繩,沒有計數器,隻能按照時間來算了,半個小時就夠了。

傅太太起床走到陽台上,見二樓的兒子正站在西側的陽台上,順著兒子的方向,正在跳繩的秦瑜,她跟秦瑜打招呼:“小瑜,我過來看看那棵仙人掌。”

秦瑜停下,看向牆角那棵已經缺胳膊少腿兒的仙人掌,仰頭:“好。”

她剛回答,就見原本靠在欄杆上沉思的傅嘉樹,跟耗子似的躥回了房間。這是怕被他媽知道那棵仙人掌什麼樣兒了,挨揍?不能吧?都這麼一把年紀了。

此刻,花素芬從外頭進來,手裡提著籃子,見秦瑜已經起來了:“小姐起來這麼早?”

“還好。”秦瑜問她,“買了什麼菜?”

花素芬給秦瑜看,一個拳頭大小的瘦肉,十個雞蛋,一個西葫蘆,一把菠菜,一把豆芽菜,兩根黃瓜,一大塊豆腐,一條鯽魚,一塊薑,一把蔥。

“小姐昨夜說,早上要點兒青菜雞蛋麵疙瘩,我婆婆應該已經把麵疙瘩調好了,我馬上去做,很快就好了。”

“去吧!”

秦瑜進去把繩子放進抽屜裡,吳婆子剛好提著熱水往外走去:“小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秦瑜上樓,讓吳婆子把半桶水倒入洗臉的台盆,她用澡巾擦洗了的身體,換上了一件襯衫一條高腰裙褲,穿上絲襪,下樓去。

聽見外頭傅太太惋惜的聲音,秦瑜連忙穿了高跟鞋走出去。

傅太太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看見已經被糟踐地不成樣子的仙人掌,心裡的火兒,蹭蹭蹭地冒,老子不省心,兒子更加不省心,好好的大門不走,非要爬牆。

“你說他都快二十三了,人家要是早點結婚,連孩子都已經能叫我們爺爺奶奶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這盆仙人掌我這是養了多少年,才養出來的呀!”

看著傅太太的臉色,這是要抄起雞毛撣子的節奏,秦瑜再次為傅嘉樹擔心,聞秀從大門急匆匆走進來:“太太,二少爺跑了!”

“跑了?跑哪兒去了?”這下傅太太炸毛了。

“什麼都沒說,開車出去了。”

傅太太臉寒得跟數九寒天似的,秦瑜認為雞毛撣子太小了,看起來要棍棒抽了,這是有打斷腿的風險?

“伯母,傅先生昨天晚上就是犯傻了,他被仙人掌紮得也挺慘,您也彆生氣了……”秦瑜安慰傅太太,希望能消減一下傅太太的怒氣,畢竟這是親兒子,親兒子被紮疼了,她應該心疼吧?

“小瑜啊!你彆給他說話,他們爺倆是一個德行的,上輩子都是犀牛投胎,皮厚得不行。”

傅太太繼續心疼她的仙人掌。

秦瑜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說才能幫到傅嘉樹,隻見傅嘉樹半跑著進來,傅太太見兒子進來,氣不打一出來,正要開口罵兒子,隻見兒子舉起手裡的鋁製飯盒:“媽,快回去吃鍋貼,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走到秦瑜麵前,把飯盒塞秦瑜手裡:“我媽最喜歡的張記鍋貼,給你也帶了一份兒。”

把飯盒給了秦瑜,傅嘉樹推著他媽:“媽,咱們回去吃鍋貼了,我還給你買了豆花兒,等下爸爸起床了,又要埋怨了咱們吃街邊攤子了。”

“他敢!”“他肯定不敢,我們回去吃給他看。”傅嘉樹跟在他媽背後,還轉過頭,跟秦瑜眨了眨眼。

好吧!秦瑜知道自己瞎擔心了。

得了,這鍋貼得趁熱,打開飯盒,滿滿一盒子鍋貼。

她走上二樓餐廳,桌上已經有一大碗的麵疙瘩湯,看著飯盒裡有十幾個鍋貼,秦瑜拿起餐桌上的醋壺,想要倒進去,一想自己也吃不完。她拿了鍋貼下樓去,見一家四口坐在廚房的板桌邊正在吃早飯。

花素芬見秦瑜進來,立馬站起來:“小姐,是不夠嗎?”

“不是,給我個盤子。”秦瑜低頭見他們一家子吃的,也是麵疙瘩,就是秦瑜的麵疙瘩裡有雞蛋,他們隻有青菜和麵疙瘩。

花素芬從碗櫥裡拿了個盤子給秦瑜,秦瑜拿了筷子撥拉了四個鍋貼進盤子裡,把剩下的鍋貼連飯盒遞給花素芬:“剩下的鍋貼我吃不掉了,你們娘四個分了吃。等下把飯盒洗乾淨了,給隔壁送過去。”

“小姐,這?”

“吃好早飯,來樓上找我。”

秦瑜端著盤子上樓去,吃著傅嘉樹為了贖罪買的鍋貼,皮薄湯汁多,鍋貼配著麵疙瘩湯,剛剛好。

她才吃了兩個鍋貼,花素芬就上來了,秦瑜抬頭:“早飯吃好了?”

“吃好了。”

“我吃東西清淡,但是不要求你們也吃得清淡,我是因為在外頭時常要應酬,吃得多了,所以昨天囑咐你,家裡少油少鹽少糖。如果今天沒有鍋貼,你早飯就是菠菜麵疙瘩?連個雞蛋都不放?”秦瑜吃好早飯,拿了餐巾擦了擦嘴,看著花素芬。

“小姐。比家裡好上百倍了,家裡哪兒有白麵吃,都是礱糠加上青菜的。”花素芬低頭,“兩個孩子都是在長身體,吃得又多……”

“你也知道小孩子在長身體,營養才要跟上。早上一人一個雞蛋也是要的,不用比我更簡單。中午我不在家,你們四個人,一葷兩素。今天晚上我時常要應酬,不回來吃飯。魚和肉,你們燒了吃了。以後我要是晚上六點半不到家,你們就把我那一份兒也吃了。要是我沒吃,你回來給我做碗荷包蛋麵,就好了。”

“小姐……這……”

花素芬被王劉氏一遍遍地囑咐,傭人有得吃主人剩下的飯菜就已經很好了。看見桌上的葷菜不要眼饞,想想自己家裡連飯都吃不上,都要餓死了,不要讓主人嫌棄。現在小姐叫她一家子在家的時候吃葷菜?

“把家裡收拾妥帖,弄得乾乾淨淨的,我就滿意了。”

花素芬眼裡冒著熱氣,千言萬語無法出口,帶著鼻音:“是!”

等秦瑜吃完早飯,花素芬送秦瑜出了門,看著小姐上了黃包車。

八點左右,隔壁來了個四十來歲的傭人教一家四口,怎麼打掃家裡,下午兩點有人帶花素芬去采買一些針線和零碎的日常用品。

等他們回來,聞秀過來跟花素芬說一下基本的禮節,畢竟王劉氏也就是個介紹幫傭的,怎麼做事她知道,但是大戶人家該注意的地方,王劉氏未必能講得清楚。

素芬也趁著這個機會問聞秀,早上小姐那是什麼意思?

聽花素芬這麼說,聞秀笑:“像秦小姐這樣的,是真心讓你們吃飽,隻要你們不是蠻吃蠻用,她都不會有話的。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少嚼舌頭,她回來的時候熱湯熱水伺候著。你也彆多想。反正她對你們好,你心裡拎得清就好。拎不清麼!人家把你趕走了,像她這樣人口簡單又大方的主家,誰不想來?再說了,你好好做,還能給孩子們掙一條好出路。我兒子滬江大學出來,現在在錢莊跟著掌櫃做事。今年說好親了,姑娘是個中學生,父親是中學老師……”

“這真是做夢也不敢想。”

“怎麼不敢想?好好乾,好日子在後頭。”

“嗯。”

聞秀跟花素芬聊了會兒,回到傅家,傅太太剛剛打牌回來,見太太臉色不好:“太太今天手氣不好,輸了?”

“誰輸了呀?”傅太太氣呼呼地上樓,聞秀跟著她進房間,關上門,給太太拿換的衣服出來。

傅太太把手提包扔在沙發上,氣鼓鼓地坐著:“張秀芳那個女人哦!今天帶了胡太太來打牌,打牌麼,打牌呀!她要捧胡太太的臭腳麼,她去捧好了呀!為什麼要拉著我一起捧?真的是十三點哦!”

“年太太就喜歡溜須拍馬的。”聞秀拿來舒適的平跟居家鞋給太太換上。

“她當著胡太太的麵,跟我說,要是我們真心誠意跟胡家結親,就讓嘉樹不要搞七撚三,跟外麵的野花斷斷乾淨,不要再跟亂七八糟的女人鬨上報紙了。還意思上說,這次舞會是特地為我們嘉樹辦的?腦子壞掉了吧?我們什麼時候誠心要跟他們的結親的,我們什麼時候要讓她給辦舞會的?出席他們的舞會,是給他們麵子,浪費我們家的時間,好不好?”

傅家是年家的老客戶,傅家在華商中做房地產是翹楚,這些年賺得盤滿缽滿,年家給他們造房子,跟在後頭吃湯。

年家為傅家公子和胡家小姐牽線是結個善緣,傅家有錢,胡家二公子看起來以後會步步高升有權,兩家若是能結成姻親,那是相輔相成,就連年家都能沾光。

之前胡家四小姐眼界很高,胡家二老也素來清高,不屑與他們這些富商為伍。但是胡家二公子如今踏上仕途,又是在銀行業,若是能跟富商結成姻親,有莫大的好處。盤算來盤算去,選傅嘉樹,胡家二公子也算是為妹妹考慮了。

傅嘉樹本人長得沒話說,而且還留洋歸來,從學識上來說也算配得上他們家,主要是傅家很乾淨,旁的富商之家,哪一家不是妻妾成群?唯獨傅家老夫妻伉儷情深。

所以一家子對傅嘉樹是都非常滿意,尤其是胡四小姐,她是見過好幾次傅嘉樹,早就點頭了。

胡家認為自家跟傅家結親,給傅家能帶去諸多好處,中國千百年來有錢哪裡比得上有權?傅家定然是千萬個願意。

年家也這麼想,所以胡家二公子略微一提,年家就一心一意要促成這個姻緣。

年老爺上次見到秦瑜從宋舒彥的車裡出來,就認定秦瑜是想要做宋舒彥的二太太,又在雲海門口撞見她與傅嘉樹巧笑倩兮,這胡家看重的就是傅家的門風,要是這傅嘉樹和其他公子哥兒一樣,也是要了大房又要二房的,隻怕是胡家要不樂意了。

是以哪怕傅太太幾次表示他們家不著急找兒媳婦,年家也沒領會傅家的意思,還幾次三番地捧著胡家,踩著傅家,對傅家一家子真是恨鐵不成鋼。這種機會都不會好好把握,年太太自以為他們之間關係到位了,還一副她全是為了他們傅家,為了嘉樹好。

真的是聽不懂人話嗎?

“年太太這就過分了。他們年家不是造房子的嗎?咱們家不是每年給他們好多生意,她怎麼反而幫著胡太太說這種話呢?”聞秀給傅太太捏肩。

“生意做到一定程度想跟有權的人在一起,也正常,那胡家老二嶽父是政府高官,這個胡家老二本事不小,自然想巴結。不過也不能拿我們家嘉樹當個物件送吧?”

“太太何必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再說我們少爺心裡早就有人了,秦小姐也是答應了要幫少爺。等秦小姐陪著少爺去舞會,他們就知道了,咱們少爺才不稀罕什麼胡家四小姐。”聞秀冷哼一聲,“秦小姐氣度嫻雅,為人是真大方,今天她家那個傭人跟我說……”

老頭子對她說過,秦瑜這個孩子又有主見,學問又好,此刻又聽聞秀說她收了那一家四口,實在太合傅太太的心了:“這孩子心善又爽利。我是真喜歡。”

“最主要秦小姐是真正的漂亮,跟少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那個胡四小姐說是上海灘的美女才女,老實講臉太長,還是鷹鉤鼻,總覺得刻薄相。讓秦小姐好好打扮,一出場就讓那個胡四小姐知難而退。”

傅太太聽聞秀這麼說,好似想起了什麼來,走進裡間,打開保險箱,取出一個匣子,走到外間放在桌上,她打開匣子,裡麵躺著一掛項鏈,這掛項鏈是時下最為流行的頸圈設計,中間是一顆碩大方形祖母綠邊上則是配了一圈方形鑽石,款式簡潔大方。

“聞秀,你說小瑜戴這串鏈子是不是很漂亮?”

這串鏈子是去年英國人的拍賣會上,傅老爺重金拿下給太太的禮物,傅太太上了年紀有些發福,這串鏈子是扣著脖子戴的,顯得脖子短,曾經想過去改款,隻是這是歐洲頂級設計師的作品,又怕給改壞了。

嘉寧那個丫頭,這個年紀又是活潑的性子,壓不住這麼豪華的珠寶,傅太太很惋惜,傅老爺倒是無所謂,跟她說大不了以後給兒媳婦。

“太太,隻是少爺和秦小姐八字還沒一撇,這個時候您把這串鏈子給出去,不好吧?”

“也不是給出去,就是借給小瑜戴一下。我想想都覺得這掛鏈子最最襯她了。”

大戶人家,上一輩因為日積月累,也因為一代代傳承,手裡珠寶很多,小輩手裡的不過是嫁妝的那點兒東西。有大一點兒的場麵媳婦女兒問婆婆母親借首飾也是常事兒。

“太太,您喜歡秦小姐是一回事兒。您要是冒然將珠寶借出去,秦小姐恐怕未必領情。”

傅太太實在惋惜。

聞秀知道太太一直被老爺護著,即便是這個年紀了,還是有些隨性,甚至有些天真爛漫,喜歡一個人就一門心思地喜歡。

聽聞秀這麼說,傅太太也覺得自己太過於異想天開,也太過於心急了,略有些失落地合上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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