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傅太太上了他們的車,聞秀則是去了金師傅的車上。秦瑜這些日子獨來獨往慣了,居然忘記了大家小姐太太身邊都會帶伺候的傭人。
傅嘉樹開車出門,金師傅在後麵跟上,車子先去宋公館接宋太太。
“伯父說什麼自家學校?”
“我爸在老家開了一家學校,鄉裡的孩子隻要願意都可以來上學,張校長為人簡樸,不太會開口,所以讓我回去看看。”
“老張這種人,就是隻會做事,不會哭窮的。”傅太太說,“不像上海的兩位校長,又會做事,又會哭窮。”
傅家在老家和上海都辦了學校,老師都是精挑細選的,而學費和普通學校沒差彆,獎學金非常高,一半以上的孩子靠著獎學金就能完成學業。
這倒也是,要是光免學費,孩子不肯好好學也是枉然,錢還是得花在刀刃上。
宋家一家三口吃早飯,宋太太心裡也是千頭萬緒,把家裡一攤子事兒交給老二這個私心重的,隻怕是要擺不平。
想到這裡她又想起傅太太的話:“你這個木頭腦子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沒了你,宋家就過不下去了?蘇東坡說‘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的時候,妨礙他轉頭就抱著朝雲恩愛嗎?你的日子才是日子,他那裡亂,關你什麼事兒?”
宋太太再次確認:“那就交給老二了?”
宋老爺雖然嫌棄老二也是個不知足的,不過老家說起來就連主帶仆也就三十來個人,老實說,要不是老妻多思多慮,壓根沒有那麼多事,要是像他這樣,海東又是印染廠又是紗廠,還青島上海兩頭,還有全國那麼多經銷商和他們地店鋪,而且他還入股了十五家企業,是那些企業的股東董事,要是和老妻一樣那麼多要想的,不早就要神經病了?
“就交給她,告訴她,要是管不好,讓小五來管,小五是讀過中學的。”
這話能說嗎?這話一說小五心思就活泛了?老二跟老五本來沒什麼,這下肯定生嫌隙了。老三又是個喜歡挑事兒的。
宋太太懶得跟宋老爺解釋,他又鬨不明白家裡的那一攤子事兒,她最後又確認:“老爺,真的不要把小六給帶出來?”
說起這個,宋老爺這幾天莫名地心煩,那天從傅家回來他就說了老妻兩句,說她胳膊肘往外拐,她和小瑜的感情好,她明明可以幫幫兒子的。兒子知道錯了,以後肯定會對小瑜好的,隻要勸得小瑜回頭了,等兩人有了孩子,小夫妻倆會好起來的。
聽見這話,老妻冷眼看他之後,上樓去了。
留著他一人看著樓梯,想不明白她在擰巴什麼?隻是夜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以前心裡有的都是那些鮮嫩的女人,現在倒是天天想著已經年紀大了,皺紋上臉的老妻了。
為什麼要睡客房去?一起睡房間,年紀大了,躺在床上,什麼都不用做,兩個人說說話,聊聊孩子不挺好?每天吃飯見麵,話也少得可憐。
兒子兒媳的事情她不上心。小六要不要帶出來,她倒是很上心嗎?
“不用。”宋老爺沒好氣地回她。
宋太太微微搖頭,替小六不值,鮮花一般的年紀,這才幾天就被個半老頭子給扔在一邊兒了。要是小姑娘跟著她家小姐,這不暢快多了?世間哪有後悔藥?就像自家兒子,還在肖想小瑜。不是她不想幫兒子,不是她不懂小瑜的好。可人家就一個相依為命的媽,死不瞑目。
人家現在又過得很好,自己拿什麼去勸她跟兒子在一起?
張口就說能原諒的,都是沒把女人當人看。就像眼前的男人一樣,問了他幾次,小六要不要出來,他說一句“不用”。你睡了幾天,新鮮勁兒過了,就跟衣服扔衣櫥裡似的,可那是人家小姑娘的後半生啊!
宋太太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我曉得了。”
外頭有車子進來的聲音,宋太太站起來,伸手拿行李箱,宋老爺已經先一步給她提了,陪著她出了門,看著她兩鬢的白發,她啊!被一點點小事都要壓垮了,還是早點來上海,跟傅太太她們一起打打牌,逛逛街,就好了。
傅嘉樹從車上下來接過宋太太的行李:“嬸子,你跟我媽坐一起。行李我放後麵車上。”
宋舒彥看著傅嘉樹上了車,前排秦瑜坐在副駕駛,宋舒彥一口氣沒法換,頓了頓,跟秦瑜說:“我母親身體不太好,你好好照顧她。”
“放心吧!你也抓緊這個時間差,把存貨多出掉一些,減少損失。”
“我知道的。”
宋老爺老妻囑咐:“回老家彆太操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嗯,我跟小瑜一起回。”
宋太太回他的時候,傅嘉樹已經發動了汽車。
宋老爺看著車子緩緩離開,每次他從老家離開也是這樣,隻不過是老妻帶著那群姨太太站在門口送他走罷了。
此刻他突然心裡有些空落落的,不曉得老妻每次送他的時候會不會有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