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正往回程的路上而來,年老板夫婦剛剛到上海,一到上海年老板立馬進營造廠辦公室,找到宣經理。
宣經理接到電報,立馬著急上火地去核實情況,情況核實下來,滿頭大汗。
這個天殺的何強,明明是洋婆子上台,騙他說是亨利上台,讓他拿了這麼多錢出來?
等他去找,問下來說,何強昨天辭工了,原本應該周一走人的,今天就不來了。
這個年代又沒有什麼用工保障,也沒什麼年金賠償,洋行就是按月結算工資,前天是五月十日,洋行發工資的日子,何強拿了錢就找了上頭,辭了工。
何強很篤定,上海那麼大,要是他下次找的洋行的工作,不是地產的,那就基本上不會跟年老板有交集,碰麵的可能性都不大,要是找的是地產,年老板為了以後造房子,這一筆錢,他肯定是就當孝敬了。
宣經理去銘泰撲了個空,知道事情壞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見到年老板,臉色如喪考妣:“東家,那個何強騙我。”
聽到這話,年老板也沒心思責怪他,說:“現在說這個又什麼用?你去打聽過了沒有,到底誰接任何強的位子?”
隻知道何強跑了,兩千大洋打了水漂,宣經理哪有心思再問這些?
年老板雖然也心疼兩千大洋,不過到底也就兩千大洋,他們乾的是造房子的買賣,不至於讓他真的心疼到要死要活。
“我現在就是想知道誰坐這個位子。找到這個人,可以去燒香。”
“我再去打聽。”宣經理說。
“不用了,我自己去問。”
年老板自己去洋行,他除了熟悉何強,何強下麵的人也認得幾個,巧的是,跟何強關係很好的那個趙大祥,今天上午居然被鮑勃指定在新任經理到崗前,代為呈送本部門需要簽核的文件,鮑勃的這句話就成了趙大祥成了代理經理。。
聽見這話,年老板心思活泛,何強走了又如何,誰叫洋婆子不熟悉地產,不還是得用何強的人頂上?那個小女人一驚一乍嚇唬他。還讓他真以為有天大的變動呢!
年老板讓趙大祥出麵請幾位地產置業部的跑樓們一起吃飯。
趙大祥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在早上鮑勃讓他簽幾份文件的時候,已經落在了肚子裡,此刻被年老板邀請,更是已經隱隱有了查理的範兒。
他挺著腰走進來,叫了幾個跑樓,讓他們中午一起去吃飯。誰都知道跟營造廠的老板吃飯,自然還會有個紅包可以拿,都很高興。
這些同事裡,趙大祥跳過了方蒙,就是那天跟查理吵架的那位。
中午十一點,五六個人一起往外走留下方蒙這個老職員和其他幾個進來沒多久,不在核心位子上的新人在辦公室。
史密斯夫人剛剛收攏權限,急於了解基本情況,有些資料不太清楚,鮑勃下樓來找地產置業部的人問話,走進地產置業部,發現趙大祥不在,其他幾個有些資深的職員都不在,隻有一個Fang還在打電話,他等Fang打完電話。
“Fang,他們人呢?”
“大宏營造廠的年老板來了,年老板聽說Zhao代理了部門經理,所以請大家一起出去為Zhao慶祝。”
“代理部門經理要慶祝?”鮑勃像是聽見了特彆離譜的話,隻是因為這兩天請假,地產置業部還要運行,得有人送簽文件,所以指定了一個代理人而已。跟升任部門經理有什麼關係,這些人能不能用還得來決定。
看鮑勃的表情,方蒙了然,他說:““對,他們認為代理一陣子就會升任部門經理。”
鮑勃無奈:“好吧!我現在沒空了解他們為什麼要慶祝,你能幫我解釋一下幾個問題嗎?”
“好的。”方蒙點頭。
“跟我來。”鮑勃帶方蒙上樓,打開筆記本,拿出鋼筆,“我跟Madam在聊……”
鮑勃是問對了人了,方蒙是真正做事的人,他可能沒有太多戰略眼光,但是他熟悉市場熟悉細節,說起如何上下遊環節,基本都能答出來,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的英語洋涇浜了一點,好在兩人用肢體語言,也能解釋清楚。
方蒙不管剛才從鮑勃的表情裡讀出了什麼?在地產置業部,他已經待夠了,這個部門被查理何已經搞得太他媽爛了。就是真的換了經理,他也不認為馬上能搞好。
方蒙趁機提出自己的想法:“Bob,我可不可以調入紡織機械代理部?”
鮑勃很意外,這個Fang很明顯是個專業人士,他怎麼會異想天開要去紡織機械代理部?
“為什麼?”
“離開了,這個部門最資深的是Zhao,我和他關係並不好,不管他會不會成為這個部門的經理,他對未來的經理來說一定是需要仰賴的人,我希望能換個部門,對我來說,紡織機械代理部非常有吸引力,如果,紡織機械代理部沒有什麼位子的話,我想我會辭職。”
“我記得rlie關係很好?”
“對。他們關係很好,但是我想洋行也找不出比Zhao更資深的人了吧?”
“你跟他關係並不好?所以……”
“我想要一個比較公平的,光做事也可能得到賞識的上司,雖然從地產轉到紡織機械這塊跨度很大,但是我可以學。畢竟外麵能講英文的人也不多,我想公司還是會希望我留下的吧?”
“你認為是一個比較公平的上司?”
“是的,她是一個聰明的,公平的,有擔當的上司。”
鮑勃露出了微笑:“首先,Zhao不一定會成為新部門經理仰賴的人。其次,我認為你可以等新的經理到崗之後,再考慮是否要離開這個部門。”
方蒙愣了:“為什麼?”
“我相信新的經理到任後,你會改變想要離開這個部門的想法。”
“已經有經理人選了嗎?”
“是的。”鮑勃隻能告訴他這些。
方蒙走出洋行去隔壁弄堂叫了一碗荷包蛋麵,這碗麵吃得可真暢快,他受夠了查理何,同樣也討厭跟查理何基本上沒兩樣,甚至變本加厲的趙大祥,還好上頭是有眼睛的,不管新經理是誰,總之,趙大祥不是經理。
同樣吃得暢快的,還有地產置業部那幾個人,此刻正在和年老板推杯換盞。
“年老板,何強這個癟三,這個事情做得可真是不地道了。”趙大祥說,“您平時對他可真的很不錯了。”
“年老板,您放心,我們趙經理不是何強那種人,何強太貪了。也就是亨利看得上他。我們趙經理做人做事,都是有口皆碑的。就算是之前跟何強走得近一點,哪個下屬不聽上司的話。上頭懂的呀!銘泰之前,鬥來鬥去,跑掉了不少人。現在剩下的人裡,有本事的,我們趙經理算一個。這個位子不給他,還有誰有這個本事能接下?”
趙大祥跟這位仁兄說:“不要張口閉口‘趙經理’,代理經理,能不能上去,還是未知數。”
“代理經理,代代麼就成經理了呀!年老板,您說是不是?”一位仁兄說道。
年老板對銘泰地產置業部也算了解,掰手指頭數了一下,何強走了之後,還真的就隻有這個趙大祥了,不用他可用誰啊?
想起那個小女人跟老婆說的話,讓他緊趕慢趕來上海,他就惱怒不已。年老板問:“聽說,你們紡織機代理部的那個秦經理,很得洋婆子歡心?”
“那是肯定的。這次何強想要搞掉她,不是讓您去跟宋老板講她跟宋少爺和傅少爺的事嗎?”
“我是去講了,但是她和宋、傅兩家有淵源的。所以宋家依舊訂單給她了。”
趙大祥跟年老板說:“亨利在海關找了朋友,要卡掉我們進口的機器,是她找了海關的副稅務司給解決的。聽樓上的人說,她先給興華的傅老板打的電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來曆?兩位大老板都幫著她。這樣一來不是解決洋婆子的難題嗎?洋婆子肯定喜歡她的。”
這就和老家聽來的消息吻合了,宋舒彥不想要這個妻子,但是還是把她當成妹妹,老宋把這個秦瑜當成自己的晚輩,老傅也把秦瑜當成晚輩,而傅嘉樹喜歡秦瑜,傅家樂觀其成,所以傅家和宋家都在幫她,靠著宋家和傅家,她坐銘泰紡織機械代理部經理這個位子,倒也是可以的。
“年老板,您在擔心什麼嗎?”
“我在想她能不能插手你們這裡?”
趙大祥哈哈笑:“這不是笑話嗎?隔行如隔山。就算傅家有地產這一塊,跟銘泰的地產能一樣?您難道還不知道,在租界裡。洋行能做的生意,華商不一定能做,但是華商能做的,洋行一定能做。所以傅家能幫她的有限。再說了,她靠著傅家和宋家,能坐穩紡織機械代理部經理的位子,已經不錯了。”
銘泰的另外一位老兄問:“不過我有個問題,宋家和傅家為什麼這麼幫她?”
年老板搖頭:“這事兒說來話長,也是有趣,你們知道,你們這個女經理是個什麼來曆不?”
這句話一開頭,就能把整個故事給說完整了。
“不是吧?原來這個秦經理是宋少爺的前妻啊?”
“冊那,我就搞不懂,這位宋大少爺放著這樣漂亮,又會兩國洋文的的女人不要,他想要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