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太太一個守寡的人,多少年不買這些東西了。她冷笑:“哼!你那些寶貝,一個個眼睛小,心眼也小,能摳一點錢就罪名,她已經叫了記者進來正在解釋前因後果,這個前因後果裡最重要的一環就是三姨太怒罵二姨太八百大洋讓大家吃不飽穿不暖,是她們倆吵架之後,當時她已經快五個月身孕了去勸架,被三姨太給推倒在地小產之後結怨。
吃不飽穿不暖這個罪名二姨太可不願意承擔,她當然有話要講:“老爺就給這麼點,我也沒辦法,一家三十來口人要吃要穿,八百大洋怎麼夠?以前太太在的時候,還是一千塊大洋呢!她也用得不夠的呀……”
宋老爺進門聽見的就是這話,進去就一聲吼:“住嘴!”
這一聲讓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宋老爺看向家裡的保鏢:“誰讓你們放他們進來的?”
保鏢不敢說話,那不是姨太太放他們進來的嗎?要是張媽在,自然是張媽一言九鼎,張媽不在,劉媽是什麼都拿不定主意的人。畢竟就是一個一般的老媽子。
把記者趕了出去,把門給關上了,宋老爺這個時候恨不得把這一群東西全部送走。
一群女人沒腦子,舒華好歹是送他讀了這麼多年書的,也沒腦子?他一腳往兒子身上踢過去:“你不勸著點兒你媽,你還跟她一起跑過來?”
宋舒華冤枉,他就一個小輩,他媽叫他來上海他也隻能來上海。畢竟他媽連路都不認得,更何況還有一個從來不出門的大姑媽。
“我……”
宋舒華解釋的話還沒出口,宋老爺就拿起手杖往他身上劈頭蓋臉地抽過去,宋舒華隻能側著身體避開老子的打。
二姨太看見兒子被打,過去護著兒子:“老爺,舒華又沒做錯過什麼?他就是陪著我這個沒出過多少回遠門的娘,跑了一趟上海,他錯哪兒了?老爺是嫌棄他,所以想打死他嗎?”
老二滿臉眼淚地仰頭看著宋老爺,宋老爺看著這張年紀大了依舊清秀的臉,想起當年為了追求她,租了她家隔壁的院子,翻牆去找她。當年那些曆曆在目,倒是手杖一下子打不下去了,就在這時候腦子裡冒出明玉的一句:“你們倆就像兩條扭動的巨大無比的蛆。”
一下子他被惡心到了,扔掉了手杖,頹廢地坐下:“你們為什麼要來上海?有什麼不能等我回去再說?”
所有人都一致看向小五,五姨太也傷心,自己給男人發了多少封電報,都沒得回應,不管小產的原因是什麼,他也就回了一封電報,讓她好好修養,連孩子以後會有的都沒說。後來鬨到那種程度,她能不來嗎?
“老爺……”以前要哭不哭,老爺立馬心疼,這次這一招不好用,也隻能用了。
果然,宋老爺看見她這個表情,頭疼欲裂:“彆嚎了,我還沒死呢!要被你們給弄死了。”
這時候,張媽帶著大姑太太進來,張媽一進門,就跑廚房跟劉媽說:“劉媽,讓廚房給每個人下一碗陽春麵。”
路上張媽已經聽大姑太太說了,他們急匆匆出來,大姑太太吐了一路,其他人下了船,也沒吃過東西,她回來先讓人給這群人一點兒吃的。
張媽想了一下:“煎一個荷包蛋,荷包蛋不是所有人全有,隻要一個。”
大姑太太在客廳裡坐下,見舒華臉上有被打的紅痕,問宋老爺:“你打舒華做什麼?”
“他也不勸著點他媽。”宋老爺說。
“呸!你以為舒華是你這個東西呢?爹娘說的好話,你不要聽,腦後生了反骨,正正經經人家的媳婦兒不想要,出去鬨了這麼一窩子回來?舒華這孩子是你叫他做一不敢做二的人,他媽叫他陪著過來,難道還能不過來?”
被大姐罵,宋老爺自知打舒華也實在理虧,隻是強辯:“這些日子,我和舒彥為了生意上的事,都快忙死了,你們就不能消停些?”
張媽讓人端了麵條上來:“大姑太太,您一路上沒吃什麼,來吃碗麵吧!”
大姑太太確實是餓了,走到餐桌前,在張媽指的位子上坐下,桌上幾碗麵,就她的麵條裡加了個蛋,大姑太太問正走過來的宋老爺:“是不是海東不行了?”
“海東很好。”
宋老爺看了一眼又要往外走的張媽,他又不能說在張媽心裡,給他一碗陽春麵都是落進狗肚子裡的,他轉頭看向其他幾個:“愛吃不吃。”
五姨太並不餓,其他幾個都餓了,三姨太頂著亂糟糟的鳥窩頭,過來捧起了這碗陽春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