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上樓洗澡洗頭,把頭發擦得半乾之後,穿了家居服下樓來,手裡拿著乾毛巾,剛好趁著頭發吹乾的這點時間,可以聽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秦瑜從樓上下來,手裡拿著乾毛巾,芸兒想要過去接,阿芳快步
走了過來接過毛巾,芸兒落了個空。秦瑜坐下,阿芳站在秦瑜身後替她一縷一縷頭發擦乾,秦瑜問:“有什麼事兒嗎?”
芸兒想要開口,有些為難,宋老爺決定替芸兒開口,簡略地說了一下家裡的處置,說:“如果沒有芸兒,小四這次死了都說不定。所以她求我,要來上海找你,我就答應了。你還願不願意要她,這就看你了。”
阿芳鼻孔裡出氣:“您欠的情分,讓小姐來為難?”
宋老爺一下子不好說什麼,芸兒也縮在一邊。
秦瑜看著芸兒:“芸兒,那日我跟你說得清楚,路是你自己選的,你我之間主仆緣分已儘。”
芸兒過來跪在秦瑜麵前,雙手扶著秦瑜的膝蓋,哭著說:“小姐,芸兒什麼都不要。芸兒隻要跟在小姐身邊,伺候小姐一輩子,這個世上沒有人比小姐對芸兒更好了。”
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小姐已經不在了,曾經自己也想延續原主妹妹對她好,希望她能好好讀書認字,希望自己能走出來之後……可惜啊!
秦瑜低頭看跪在她麵前的芸兒:“芸兒,那日我問你,老爺拉住你的時候,你說你是少奶奶的丫頭了沒有?你沒回答我。你我已經心知肚明了。你不是個傻的,你是仔細權衡過之後,才選了這條路,可你選了一條,對你來說是一條榮華富貴路,你難道不知道你選的這條路,會把你那本來就已經陷入窘境的小姐陷入更加孤立無援的境地?”
芸兒抬著頭,兩腮掛著眼淚,看著秦瑜。
妮兒那個小丫頭從外頭進來:“小姐我給太太梳好頭了,給您來梳。”
“好。”
“就這裡嗎?”小丫頭問。
“就這裡。我剛好還要處理一些事。”秦瑜要跟芸兒說清楚,索性就抓緊時間了。
妮兒給秦瑜梳頭,秦瑜跟芸兒繼續說道:“我去上海找大少爺,那時我隻跟你說,我會來接你,並未說我會離婚。站在你的角度去理解,我必然還是要做宋家的大少奶奶,以後會回到老宅,走太太的老路。那時候,整個老宅,算得上真心實意對我好的,就是太太了。如果我真的回去了,丈夫不喜的情況下,跟我一起長大的丫頭還爬了我公爹的床,你想過我會多難受嗎?不僅是難受,我還會麵臨跟太太離心離德的困境,對太太來說,兒媳婦教出來一個沒臉沒皮的東西,居然任由她來爬老爺的床,而我也很冤,明明我把你托付
給太太的,是太太沒照顧好你。你知道那個時候,跟丈夫沒有感情,連唯一喜歡自己的婆婆也可能恨上自己,我還有活路嗎?”
芸兒的小臉上血色褪儘,好似所有的血色都到了宋老爺的臉上,宋老爺倒是一張臉漲得通紅。
芸兒撐不住,跌坐在地,妮兒遞了鏡子給秦瑜,秦瑜拿著鏡子照:“這個好看。”
“是吧!我也覺得,等下配小姐的那個鑽石羽毛頭飾很好看。”
芸兒訥訥地說:“我……我真的沒想過。”
“你不是沒想過,你是隻想著你自己,沒替彆人想過。幸虧我是衝著離婚來上海的,也幸虧太太是極為講理的,我們倆才能互相沒有任何嫌隙,如今以母女相稱。所以,芸兒,你覺得我還會讓你回到我身邊嗎?”
芸兒不說話,她沒辦法再解釋。
此刻穿著晚禮服的傅嘉樹從外頭進來:“你還沒換衣服?”
“馬上換。”秦瑜站起來,看著腳邊的芸兒,小姑娘要是因為回頭了,再把她推出去,豈不是放任她往歪路上走?所謂一念成佛,一念地獄!原主妹妹大約也不會希望芸兒走歪吧?
“你幫了困頓中的四姨太,可見還是有良善之心。芸兒,念在你我主仆一場,我給你指一條正路,你願不願意走?”
“小姐……”
“我認識一家女校的校長,你也跟著我讀過書,我安排你去那家女校做個工作人員,要是你願意好好學,裡麵也有機會。以後可以做個女先生,教教孩子。這樣你手裡有老爺給你的這筆錢,也有個正經的營生。你腦子不差的,也不至於被人騙了去。日後自己生活或是再嫁人有個家庭,都不會過得太差。”秦瑜看著芸兒,“你可願意?”
芸兒看著秦瑜,又看向宋老爺,宋老爺說:“這是你小姐給你安排的好路了。”
“我聽小姐的。”
秦瑜見時間緊張,她還要化妝,對傅嘉樹說:“你替我給明君姐打個電話?要是她同意,我明天中午帶芸兒過去?”
“好。”
秦瑜叫了妮兒上樓,陪她一起換衣服,幫她在頭上加上那個鑽石鑲嵌而成的羽毛發卡。
進了秦瑜的房間,妮兒問秦瑜:“小姐,那個姐姐是小姐以前的丫頭嗎?”
“是啊!”
“她怎麼舍得離開小姐?”
“因為我遇到了困境,她要為自己找出路,這是人之常情。”
妮兒搖頭:“我娘說,小姐的恩情,我們姐弟就是用命來報,也是還不清的。”
“妮兒,命是最重要的。隻要不是背後給我捅刀子,我不需要你為我犧牲性命,你的性命和我的性命一樣貴重,懂嗎?”
妮兒仰頭:“可是,沒有小姐,也許我已經沒命了。我也不會讀書,也不會跟周婆婆學編頭發,也不會遇到太太……”
秦瑜捏她的臉:“那是緣分。你努力做你自己,讓我為你驕傲,那才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嗯!”妮兒點頭。
秦瑜換了衣服,化了妝下樓,見芸兒和宋老爺還在,問傅嘉樹:“明君姐不在嗎?”
“在,我已經說好了。你明天帶她去。”傅嘉樹跟她說。
“是我想跟小姐道彆。”芸兒走過來,看著秦瑜。
上次小姐回老宅,她已經被小姐驚豔了一次,今天,她看著盛裝之下的小姐,高貴得讓她不敢直視,小姐身邊的傅家少爺也是貴不可言。
小姐用帶著白色絲緞手套的手放在那個小丫頭的腦袋上很是憐愛,嘴上卻在跟她說:“那就這樣了,明天我來帶你去明學女校。”
芸兒眼裡含著淚,小姐已經有了新的丫頭了,小姐待這個小丫頭,跟當初對自己一樣好,她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