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樹迫於媳婦兒的淫威之下,隻能打開車子,拿出了那一本書來,秦瑜借著家中的路燈,看見封麵寫著《日記九種》,作者是鬱達夫。
秦瑜讀過鬱達夫的,卻沒讀過這本書。
眼見秦瑜翻看這本書,傅嘉樹伸手:“拿來,你彆看。”
“我有什麼不能看的?我看過的書不要太多。”秦瑜想起這位作家筆下的世界,雖然沒有《金瓶梅》露骨,那些心裡刻畫卻是極其複雜,有直白有隱晦。
秦瑜自然不肯還給他,強搶了過來,問他:“你看到哪裡了?
”
“看完了,沒什麼好看的。”傅嘉樹說。
“那我拿去看了?”被這種事情轉移了注意力,秦瑜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
大約是見她心情轉好,傅嘉樹笑:“拿去吧!”
秦瑜回到家裡,洗漱之後,躺在床上翻看這本書,原來真的是日記,傅嘉樹這東西看這個做什麼呢?
往後翻看,是作家追求王女士的細節,記錄了第一次接吻,甚至還有開旅館……
可能日記形式,不像那樣勾人,秦瑜匆匆讀過,腦子裡回憶起上輩子所讀的那些片段,日記中的王映霞女士,是這位鬱達夫先生家有身孕妻子之時,追求的美人。這位作家生活也算十分放得開。但是他也是一位抗日誌士,最後是被日本憲兵殺害在蘇門答臘叢林中。
看看這一句:
“你情願做一個家庭的奴隸嗎?你還是情願做一個自由的女王?你的生活,儘可以獨立,你的自由,絕不可以就這樣輕輕地拋棄。”
這句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為了鼓勵女性站起來,實際上是鼓勵王女士投入他這個有婦之夫的懷抱。
秦瑜躺在床上,想到的是胡瑞算是誠摯的表情,卻也在腦海裡描繪了他那位過世的原配太太的樣子。
想想舒彥兄,那時候滿腦子都是什麼東西?
再想想宋伯伯,那是個什麼樣的渣渣玩意兒?
可要是撇開男女之情,這些人乾的其他事兒,還真乾的是人事兒。
秦瑜坐起來,縱然在這個年代是一個無底深淵,也總有人願意一躍而下填那個深坑。若是都是以自己對男女關係的道德標準去要求民國的這些男人,像傅家父子這樣的有幾人呢?
胡瑞在金融這塊有眼光,有才華,也許真的不能完全拒絕和他的合作吧?
更何況,就像上輩子那麼多合作的供貨商,難道考核供貨商還有一條,對方男女問題的態度嗎?
第二日,準時醒來,秦瑜掀開被子,那本書落在床下,她撿了起來,扔在床頭櫃上,刷牙的時候,拉開陽台門,卻見傅嘉樹已經站在樓下。
就這麼一本書?讓他這般著急?
秦瑜穿了內衣,套上晨練的棉布衫褲,拿上那本書下樓。
傅嘉樹看見她拿書下來,伸手接過,秦瑜想起一件事兒,問:“傅嘉樹。”
“嗯?”傅嘉樹看她。
“你不會也有記日記的習慣吧?”秦瑜問他。
傅嘉樹搖頭,秦瑜還似乎大為遺憾地說:“我還想看看你日記裡是如何描繪我們第一次的Kiss。”
想起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親吻,傅嘉樹臉上又泛紅,不知道是惱的還是羞的,拿著書轉身,往回走。
“不是要早鍛煉嗎?你乾嘛去?”秦瑜問他。
“放掉書。你家裡有兩個孩子呢!不想讓他們翻看吧?”
這本書裡的內容?確實兩個孩子不宜看。
秦瑜鍛煉之後在傅家吃了早飯,和傅嘉樹一起陪著傅老爺一起喝茶看報,她和傅嘉樹關係定下之後,傅老爺喜歡在早上找他們倆一起聊一聊當前的局勢,說一說興華的生意。
“昨天,我後來跟相關的業內人士聊過,國民政府設立中央銀行,並且在著手頒布一係列的金融法規,而且想要厘清金融秩序,而且還允諾了會限製軍費開支。”
所以這樣的世道中,還是需要胡二這樣喝過洋墨水的,有眼光的人,來未來推動銀行業發展,秦瑜想來想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伯伯,我認為胡瑞,還是有才華,而且他對未來的局勢有擔憂……”
“中國銀行雖然裡麵水深,但是當年給老袁墊付巨額軍費,引發動蕩,為穩住金融盤子,政府命令交通銀行和中國銀行要停止存款兌付,造成市民擠兌,中國銀行上海分行的總裁為此奔走,請了張謇老先生成立中國銀行商股股東聯合會,出任會長。那一日交通銀行聽令北洋政府,停止兌付存款,儲戶恐慌。而中國銀行抗命,照樣兌付,樹立了口碑。如今的中國銀行總裁是有膽識和謀略的。”傅老爺說出往事,“當日我不願與胡二打交道,是這幾年無論哪個政府都一直把咱們當成錢袋子,大家承銷債券,借款,實在是看不到頭。有了昨夜的承諾,倒是不妨多接觸。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是外資銀行在中國的金融市場中占主體地位。”
聽到傅老爺對未來抱有希望,秦瑜想起後來的惡性通脹,隻能說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但是不管結局如何,做總比不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