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明廠十二位職工被不明人士綁架今天上午就上了頭條,四川路橋是蘇州河南北岸的交通要道,今天中午宋老板以己之身換回十二位職工的景象,也不是沒人看見。
工部局的華董、市政府的官員、巡捕房、警察局的人全都來了,經過了這一個月的激戰,看看閘北,看看東方圖書館,就知道人來了隻是人來了。
何爺說了,當時金福祥身後一排的穿著中國衣衫荷槍實彈的東洋人,這群人也不能有什麼表示。
侯老板團團轉,要是老哥哥出什麼事,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何爺抽著煙,拍侯老板的肩:“你彆走來走去,世範他知道自己去乾什麼,他是條漢子。”
“侯叔,這事兒您才是受牽累的,他們的真實目標是海東。我爸是想清楚了再去的。”宋舒彥跟侯老板說。
門房的人快步走了進來:“大少爺,外頭有人說帶了老爺的東西過來。想見您!”
“讓他進來。”
一個穿著西裝戴著帽子的男人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個盒子,走進來立得筆直,把盒子放在茶幾上,打開來。
彆說其他人了,秦瑜看見裡麵一隻血淋淋的手,整個心臟都抽疼,她把朱明玉抱住,捂住她的眼,傅嘉樹站在宋舒彥身邊,生怕他受不住,沒想到此刻宋舒彥卻異常堅強:“所以呢?”
那人拿出一封信,用中文說:“田中先生說,隻要小宋先生答應他的條件,他保證宋先生性命無憂,他隻能等到傍晚五點,否則宋先生就隻能在蘇州河見了。”
宋舒彥鎮定地打開信,快速,信上說讓海東和田中合作,成立新的公司,並且海東的總廠搬入公共租界北區,與田中株式會社毗鄰,簽訂互相友好合作,共同開發市場的合作協議。
“請你轉告田中先生,他所提條款非常有吸引力,但是我與他隔著國仇家恨,絕不與日本人合作,是我的底線。”宋舒彥看著桌上的那隻手,眼睛裡全是水汽,口氣斷然,“若是他還念當年曾經抱過我,也念著我父親為他解決船布,也不要等傍晚五點了,我現在就派人去四川路橋,領回我父親的遺體。”
看著這個人離開,宋舒彥跪在地上,抱著茶幾上的錦盒,臉貼在上麵:“爸……爸……”
朱明玉一起跪下抱住兒子痛哭,秦瑜也失聲,明知道還有希望,宋舒彥卻親口斷了希望。
在刀口舔血的何爺掐滅了煙,站起來:“你們等著,我去接世範回家。”
他帶人出去,所有人想何爺早點回來,又盼著他不要回來,四川路橋離開這裡不過短短的十幾分鐘,個把小時之後,車子到了宋公館門口。
此刻宋公館門口不僅有聞風而來的記者,還有申明廠被綁的和沒被綁的職工,甚至連海東廠的很多職工都到了。
何爺讓車子停下,宋公館的門打開,他從車上抱起宋世範,說一聲:“老弟,我們到家了,你兒子,你老婆在等你!”
一家人迎了出來,宋舒彥看著何爺抱著的父親,雙膝跪地,秦瑜和傅嘉樹跟著跪下。
“爸,到家了。”他站起來從何爺手裡抱過父親,父親一隻手沒了,但是一張臉很坦然,他貼著父親冰冷的臉,仿佛父親隻是睡著了,“爸,我們進屋去。”
門口,獲救的職工大叫:“宋老板……”
撲啦啦一群人往地上跪去,送他們的老板回家。
外頭跪哭成了一片,裡麵無論是工部局的華董還是政府官員都一再強調:“小宋先生,現在隻是停戰,連協議都沒簽署,不能再起事端了。這件事隻能是私人恩怨。就是金福祥跟宋先生的私人恩怨。”
第二天早上,上海很多人看到了報道,報紙雖然按照上頭的意思,說是因為幫派綁架,為了營救自家職工海東紗廠和申明紗廠的宋世範先生遇難,但是所有人都沒辦法忽略一個地點“四川路橋”。
很多人都無法接受那個給他們提供笑料,賺著他們鈔票的宋世範宋老板就這麼沒了,沒得如此含糊,沒得如此憋屈,他們湧到市政府,湧到工部局門口要求澄清真相,要求嚴懲凶手。
凶手被逮捕了,中國人金福祥,真相擺在眼前,卻隻能蒙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