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緋歌帶了家庭郎中出行,各種藥材齊全。廟門前的敘舊耽擱了一會兒,郎中等人也洽好吃完了晚飯,可以過來加班了。
在破廟裡挪出一個角落安置這行人,緋歌扶著腰坐在椅子上,一邊看郎中給人包紮一邊自己在那裡吃零嘴。
舊年懷崽崽的時候緋歌就吵著要吃榴蓮,後來洞明星安排人出海,雖然沒趕上生產前回來,不過到底給緋歌弄回了榴蓮,還弄了不少緋歌在後世常吃的水果和各種種子。
如今這些都在一個熱帶海島上種著呢,每年定時安排快船送到京城。
此時緋歌捧著八寶乾果匣子,撿著果乾和去了皮的乾果吃。
緋歌原本就愛吃零嘴,懷孕後對零嘴的熱愛已經到達了一個頂峰。
裘良等人進來的時候,緋歌便在吃卷餅,等郎中給裘良包紮的時候,緋歌飯是吃完了,卻緊接著吃零嘴。
有的時候,很讓人想不明白,明明都是吃飽飯了的,你咋還能吃得下去呢。
也許女人的吃零食的胃就跟女人胸一樣吧。
擠一擠,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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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見你,還是在出殯的時候。”緋歌回憶了一回幾年前的事,臉上還帶著幾分思念和感慨,“能在活著的時候親自圍觀一回自己的喪禮,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當浮人生一大白。
當年緋歌在榮國府出事後,他們這些人或認識,或聽說過緋歌的人,傷心有之,憤慨有之,更多的卻是遺憾和失落。眾人聚在一起,最後各自出力為緋歌操辦一場極風光的後事......那些事仿佛還在昨天。
順著緋歌的話,裘良也不由回憶起當年為緋歌送殯的事。搖頭一笑,視線不由落在緋歌突出的孕肚上。
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不過能看到緋歌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心裡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和,和,都不重要了。
“姑娘。”張達從廟外走進來,看了一眼裘良,便恭敬的走到緋歌在前抱拳道,“處理了。”
裘良一行人被人追殺至死,正好在破廟這裡遇到躲雨的緋歌。到底當年有些香火情,如今也不好見死不救。但救人也不能引火上身,緋歌便又讓張達按著裘良來的方向去處理尾巴。
緋歌沒問裘良為什麼會被人追殺,反正這世上的事無外乎就那麼幾件是有道理,有因由的。
好叭,雖然八卦的某人也是挺好奇裘良為啥會被人追成了喪家犬。但以她的‘格調’總不能嚴刑逼供吧。
張達說完便退到一旁,緋歌又繼續跟裘良話家常。
“我記得年初的時候,你們家在京城廣下滿月帖......還沒恭喜你得了一對龍鳳胎呢。”穿越妹紙的龍鳳胎標配...緋歌說完抿了抿唇,她這一胎仍然不是。“怪叫人羨慕噠。”
說起自己那對小兒女,裘良臉上的神色多了幾分柔軟,“你,他對你好嗎?”
“就那麼回事,湊和過吧。”說到許顥,緋歌眼睛亮晶晶,“我這次出來,一是溜達溜達,二一個便是去看他。”
緋歌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幸福和歡快的因子,讓人一眼看去,便知道她過得極好。
‘湊和’這話,可見並不能當真。
一個死了幾年的人突然在大雨傾盆的黃昏出現在山中破廟裡,這事怎麼看怎麼詭異,可廟外的車馬,和一廟的人又都帶著煙火氣。
怪力亂神之說可不信,因為這人就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麵前。那麼有些事情就不言而瑜了。
“如今四處都在打仗,你又懷著身孕......”裘良接過丫頭遞上來的碗,聞了一下碗裡另人作惡的味道,深吸一口氣,閉氣將碗裡的藥一口飲儘,端起茶漱掉口中藥味,裘良才繼續勸緋歌彆在路上閒逛,真容易遇到危險。
就這麼幾十個護衛和一群侍候的人,遇上一支軍匪都沒辦法保全她。更重要的是她還懷著身孕,萬一有個閃失那就是一屍兩命,悔之晚已。
當初他媳婦懷孕的時候,一隻貓都能嚇得她做好幾天惡夢。刀劍無眼,血汙滿天的,哪是一個小女人受得了的。
“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到天亮。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的,還不如迎頭而上,不叫自己錯過。”生命有命,富貴在天。有些事情能強求,有些事情你就得認命。反正緋歌就覺得真到了必死的時候,你在外麵和在家裡都是一樣的。
“話雖如此,”
“既是如此,何必再說。不如說說你吧,你這傷的傷,殘的殘,有什麼打算呢?需要我派人送你們一程嗎?”
裘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傷口所在的位置,眉頭不由蹙起,“我有重要情報需儘快送回京都,姑娘如果方便可否借我等幾匹快馬?”
緋歌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不但如此,緋歌又說道,“我此行帶了幾隻信鴿,若你信得過我,可以將你所說的情報抄錄一份,先叫信鴿送到京城,做兩手準備。”
“此事關係重大,裘某怕將姑娘攪進這攤混水裡。”知道的越多,未必就是好事,有時連退步抽身都未必有機會。
“救你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攪合進去了。”將裝零嘴的匣子隨手遞給蘿蘭,又伸手叫丹青扶她起來,緋歌一手扶著腰,一手推開丹青,在不大的區域裡轉著圈消食,“其實就算我不說,你應該也猜到我是誰了吧。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在想某些事要如何善了了。到底也是相識多年的舊日故交,那年你送我的塤雖然早就壞了,不過到底讓我學會如何吹塤。還有你一路相送的情誼我也沒忘。哦,對了,我聽說你還派人為我守過墓。”
死人不可能死而複生,也不可能消失的沒有任何蹤跡。以她當初在榮國府的身份跟本不可能辦到這一點,那麼隻要長腦子的人便明白,她此時‘死而複生’,又出現在這裡,必然身份不一般。
再加上元春和賈家做事從不知道低調為何物,以裘良的心思應該已經聯想到什麼了。
“...是。”裘良沒有否認緋歌的話,“榮國府規矩鬆散,很多消息無需派人打聽,賈妃在宮裡言行也不甚謹慎。”
“賈家出品,家族本色吧。”緋歌用手指撓了撓太陽穴,打了個哈欠。“你剛吃了藥,一會兒吃些東西,再休息一晚,等明天雨停了再走吧。”
說完轉身,朝著下人給她間隔出來的小臥室走去。
其實那所謂的小臥室就是在破廟最裡麵,用布和屏風隔出來的小區域。裡麵放了些簡單的家俱供緋歌休息。
緋歌回了隔間,由著丫頭們侍候的洗漱一番便睡到榻上去了。
下雨天,就是睡覺天。再加上懷著身孕坐馬車,再舒服也累人。所以沒一會兒緋歌便睡著了。
不但睡著了,還睡得極沉香。
有緋歌發話,裘良和幾個下屬都得到了妥善的照顧。身上的衣服也都換了一套乾爽的。
裘良睡的很安穩,一來可能是知道緋歌暫時沒殺他們滅口的意思,二來便是就算真要殺他們,他們也逃不掉了。最重要的是所有的警惕之心都在之前那場突圍中耗儘了。吃飽喝足,又吃了藥,換了乾淨衣服,一個個都抱著自己的兵器靠著牆睡得打起了鼾。
裘良手裡有一份密報,這份密報一到他手裡,不等他將情報送出去,就開始了逃亡之旅。
七天前,他們還有三十幾人,如今七天過去了,加上他在內,就隻剩下七個人。
七人裡,他傷勢最輕。剩下的六人能順利回京城的...也不無幾了。
為了這份密報,他們付出了太多。但無論前路多麼崎嶇,這份密報也必須送回京城。
意識徹底消失前,裘良已經想好了七人分三個方向回京城的具體細節。
白日不能說人,夜裡必然會夢見。
緋歌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抱著被子在榻上笑得極開懷。
昨兒夢見許顥了,許顥的臉上多了一道疤,看起來不醜,還又帥又酷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緋歌臉上的笑不由淡了幾分。
夢裡許顥一臉寵溺的用手挑她下巴,可卻挑了一手肉肉。哪怕是做夢,她都覺得囧死個人。
她最近是不是真的又胖了呀。
嘟了嘟嘴,緋歌一臉無精打采的朝隔間外喊了一聲。
丹青和扶搖不守在外麵,聽到動靜連忙進來侍候緋歌起身。
這個時代沒有體重稱,緋歌也不想為了稱個體重勞師眾重的,於是便隻能在心裡給自己估了一個差不多的體重。那個數一出來,緋歌就蔫巴了。
生完這一胎,打死她都不生了。
雖然她偶爾抽風的時候也想過要生個天下第一美人出來。可轉念想到這個時代強加在女孩子身上的各種束縛,緋歌又覺得不生女兒也是件好事。
也因此每每想到這裡,對於肚子裡的娃是個男娃娃的事,緋歌的遺憾都少了許多。
天亮前雨便停了,不過這場雨下過後,路上必是泥濘難行。光是看著廟外的空地深深淺淺的水坑,便可知一二了。緋歌見此,便歇了今日便趕路的打算。
就算要趕路,也得過了午後,看地麵能不能乾透呢。若不能再休息一晚,明早再趕路。
緋歌起的最晚,不過也沒誰人說什麼。此時見緋歌從隔間出來,已經活動了一會身手的裘良還笑著對緋歌道早。
緋歌此行帶了幾支好參,昨夜給裘良煎藥的時候,還切了幾片到藥裡。
好參最是提氣,又經過一晚的休整,裘良氣色好多了。緋歌笑著對他點頭,又問了他一回身體情況。
裘良是武職入仕,這些年也沒少受傷,他世家出身,自小底子就好,人又年輕,再加上昨夜好藥供著,此時恢複了三分的樣子。
早膳是跟裘良一起吃的,緋歌這裡沒那麼多講究,裘良也不想在有今天沒有天的時候講究那麼多。
兩人吃早膳的時候,裘良將緋歌起床前借筆墨寫下來的密報交給了緋歌一份,“麻煩姑娘今日用信鴿送往京城。若裘某九日後沒能回到京城,還請姑娘一定派人將這份密報送到XXXXX處。”
彆看緋歌走了一兩個月才到此地,但實際上日夜兼程,快馬加鞭也不過七天就能到京城。裘良說九日也是算計了意外耽誤的時間。
緋歌聽到裘良提的那個人,挑了下眉,心下不由好笑。
紅樓版的無間道,竟然到處都是自己人。
“你放心,大是大非在前,個人恩怨必須靠邊站。”從頭看了一眼裘良寫的密報,緋歌輕歎了口氣,“我派人護送你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