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太後、貴妃 宮中的貴妃(1 / 2)

顧煊在外說是回府,實則他還是沒有開府的皇子,宿在宮中的。

侍從汪文昌把紙紮放入到木匣後,再拿了其他定製的紙紮物品,騎馬遠遠綴在馬車之後。

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兩人便到了宮門口。

顧煊利落地跳下馬車,看著巍峨的宮殿。

青瓦紅牆,因為前幾日才下過雨,宮人們順帶把瓦片上生得綠植清了清,把灰塵滌蕩一清。

在日頭下琉璃瓦片波光粼粼,讓人見之炫目。

汪文昌下馬,手中捧著木盒快步上前,驅步跟在顧煊的身後。

宮門口的侍衛見到了這兩人,曲一隻腿對顧煊行禮,“見過四皇子。”

顧煊微微頷首,正要帶著汪文昌進入的時候,侍衛的刀抬起阻攔了汪文昌。

“大膽!”汪文昌眼珠子瞪圓,聲音都劈開了,“狗奴才,你們想對我們殿下做什麼?”

帶刀年輕侍衛連忙跪下請罪,匍匐著說道:“還請四皇子恕罪,三皇子在整頓宮中的庶務,今兒上午定了新章程,入宮須得檢查這攜帶入宮中之物,並且記錄在冊子之中。汪公公所攜帶的木匣,我等需要登記造冊。”

如今的萬歲爺所生的孩子多,光是過了十六到了議親年齡的便有五個,並且六皇子、七皇子也都滿了十四,這些皇子多數都沒有定下親事。

本朝皇子議親年齡偏晚,原因是和大皇子有關,大皇子年齡比二皇子足足大兩歲,他的母妃嫻妃不算得寵的,這樣過了十多年後,忽的一日偏殿裡住上了一個美人頗得萬歲爺的看重,嫻妃由此開了竅,自己不得寵,但是可以招攬美人邀寵。

因為萬歲爺到嫻妃的宮殿多了,大皇子也有所裨益,大皇子到了議親的年齡就絞儘腦汁拖延,要是成了親在外麵開了府就不好在早朝之外的時間見到父皇了。

一直拖延到今年開春,年滿二十歲的大皇子終於定了親即將開府,而在開府之前,他也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有一小隻禁衛軍,有一些平定叛亂的戰果,得到父皇的看重,誇他是麒麟兒,有朝堂上臣子的私下投誠。

如今的帝王年邁,他所生的子嗣又多,有大皇子這樣的榜樣在前,年齡大的皇子鉚足了勁兒去爭寵,就連小的也是努力做功課,試圖得到帝王的褒獎。

善文的二皇子沒事給父皇作畫、吟詩,也得帝王的青眼,三皇子不甘其後,前段時間攬了內務府的職責,現在檢查進宮之物顯然就是他想要做的功績了。

顯然三皇子要在整頓宮務上下功夫。

想到了兄弟們為了爭帝王的青眼所做的事情,顧煊沒為難宮門口的侍衛,“文昌,把木匣子打開,彆為難侍衛,讓他們看就是了。”

年輕的侍衛感激涕零。

侍衛檢查出來這是紙紮後又犯了難,這種物品真的可以帶入到宮中嗎?

“敢問四皇子帶著這等物品是為何?”侍衛甚至不敢直接說出紙紮兩字來。

顧煊素來不愛為難下人,看著侍衛額頭上的汗珠子,緩聲說道:“皇祖母養了一隻狗,這狗兒的衣食皆是由一個固定的宮女照料,生病的時候也偎依在宮女的膝頭,皇祖母憐惜這狗兒壽數將至,不忍讓這宮女陪葬,便有了和宮女容貌相似的紙紮,好在下麵也照顧好狗兒。”

涉及到皇太後,這紙紮就算是晦氣也可以入宮。

年輕侍衛把顧煊的話記錄下來,登記好了冊子以後,讓四皇子和汪文昌入內。

顧煊因為所帶的物品晦氣,走的是小道,路過了冷宮,聽到了動聽婉轉的曲調。遠遠看過去,是一個挽著披帛的女子在跳舞,一邊唱著一邊跳著,顯然是為了即將到來的萬壽節做準備。

還有兩個月多月的時間便是父皇五十歲誕辰,為了慶祝帝王的生辰,宮中的妃嬪們都用足了心思。

顧煊收回了視線,繼續往前走,又聽了呼呼風聲,這是一個用桃枝在練劍舞的美人。

顧煊還遇到了年幼在刺繡的妹妹,眼睛幾乎都貼在了繡棚上,這讓顧煊少不得提醒對方,切莫壞了眼睛。

如此之後,終於到了壽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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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仁宮裡是淡淡的檀香味道。

皇太後喜佛,在當今聖上登基三年後,每年會去五台山小住一個月的時間。

與此同時,她在壽仁宮中置了小佛堂,這些天因為叫做吉祥的狗身體不好,她早晚會給這隻狗念經。

滿皇宮的嬪妃裡,皇太後最喜歡四皇子的生母淑貴妃。

滿皇宮的皇子裡,皇太後也最喜歡四皇子顧煊。

小時候的顧煊還被剃光過頭發陪著皇太後去寺廟裡住過,甚至當年還差點真的剃度,因為皇太後及時阻攔,要不然本朝就會多一個修佛的皇子。

顧煊進入到壽仁宮,皇太後抱著狗兒打瞌睡,伏在太後膝上的這隻狗倒是醒了,它輕巧地從太後的掌下脫身而出跳躍到地麵上。

狗兒走到了顧煊麵前,尾巴艱難半豎起來,衝著顧煊搖一搖,還輕輕汪了一聲。

這隻狗當年還是顧煊挑的,他蹲下身子想要抱這隻狗,十幾歲的老狗很是通人性,躲開了顧煊的手。

太後本來就是淺眠,聽到了這樣一聲,醒了過來,而整個壽仁宮也隨著太後的蘇醒活絡了起來。

有宮女端來了瓷盆,半蹲下身子讓太後洗手擦臉,有人端來了茶盞讓太後漱口,還有人上前輕輕揉捏太後剛剛側身子躺的地方。

“吉祥這幾天的第一次叫。”太後等到宮女們服侍後,她走到了這狗的旁邊,“它已經完全吃不下去東西了,本來今兒上午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沒想到見到了你,居然還跳了下來,也算是有些力氣。”

人在臨死之前有回光返照,想來這狗也是如此。皇太後的心中傷感。

在後宮裡那些過來請安的鶯鶯燕燕們讓她腦殼疼,她索性閉了宮門,隻簡單過自己的日子。她這個老太太活到了七十歲,也盼著周遭的人和物也長長久久的,隻是她的兒子都已經五十了,現在越發剛愎自用,對她也不過是表麵上恭敬,她周遭認識的人也去了不少,現在狗兒都留不住,讓她感傷無比。

顧煊說道:“現在吉祥既然有力氣,不如讓它吃點東西,好歹氣力也足一些。”

顧煊一邊說話,一邊摸著吉祥的腦袋,忽然手指尖濕熱,吉祥用舌頭去舔他的手指。

“對。”孫兒的話打斷了老太太的自怨自艾,她連忙說道:“確實是這樣,我都是糊塗了。去喊鶯兒來,讓她喂吉祥吃東西。”

鶯兒就是照顧吉祥的宮女。

吉祥的大限將至,這位宮女心中是忐忑不已,生怕自己陪著殉葬,衣服寬了不少。

現在過來的時候,死死低垂著頭,生怕自己被主子多看兩眼。

吉祥確實是胃口開了一些,等到吃完了最喜歡的雞肉丸子繞著太後轉一圈,又讓顧煊摸摸它,就往住所走去。

壽仁宮裡安安靜靜的,所有人都知道這隻狗的壽命要到了,沒在這個檔口驚動這隻狗。

等到吉祥躺在了褥子上,它的身子剛開始還起伏,後來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太後不由得抹淚說道:“我果然是不應該養狗的,見著它去了,惹得我難受。”

顧煊上前攬著皇祖母,“上次梁總管說了,這吉祥被養得很好,原本壽數約莫是十一二,如今已經過了十五了,皇祖母養了它,才生生讓它多活了幾年,可見是它的福分。另外,吉祥這日子也選的好,我母親提到的那個紙紮鋪子我去定了紙紮,今日裡正正好做好,文昌……”

汪文昌早已經把木匣打開,此時細心捧著這紙紮。

鶯兒原本是低著頭站在一邊的,和她交好的宮女見著了木匣裡的紙紮,連忙用手肘去撞鶯兒,鶯兒正好看到了流光溢彩的紙紮眼睛,不由得驚呼出聲。

這一聲讓皇太後注意到了鶯兒,對著她招招手,鶯兒上前後,皇太後讓鶯兒和紙紮站在一起,果然很是相似。

“這個法子好。”皇太後笑了起來,“我既擔心吉祥在下麵,它這狗兒被養得嘴巴叼、性子也嬌,現在有紙人去照顧它是最好的。鶯兒,你把你穿過的衣服準備一套,套在紙紮上,到時候一起燒了。”

鶯兒忙不迭應了,一連串的眼淚撒在了木質長廊上。

之前皇太後因為吉祥壽數將到之事難過不已,皇帝過來了,順口說了讓伺候吉祥的宮人一起陪葬,把鶯兒嚇得夠嗆。

她短短時間消瘦了許多,也是因為這件事,沒想到四皇子這般心善,居然準備了紙紮,用紙紮替了自己,就不用陪狗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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