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因為她判斷了一下樓下來人的身份,停頓了一秒而已,秦宇穹就失去了耐心。
對於她打磕的“是”,並不滿意。
雖然從問這句話起,他所抱有的心態就是——
無論她喜不喜歡自己都好,隻要嘴上承認了,他就可以假裝下去,可以忽視她心中的真實想法。
可前提是在她是為了保護她自己的情況下,而不是為了保護彆的男人,違心委身。
他麵無表情地轉頭,即使眼睛無法聚焦,可陸瑤還是感覺到,他在專注的‘看’著自己,她正打算重新再肯定一次剛剛的答案,告訴他,自己回心轉意時,本是滿臉冷意的秦宇穹忽而冷淡一笑。
“我還真不知道,你原來喜歡這種類型的人。”
果然,果然是容白。
陸瑤攥著割繩子的餐刀的十指忽然用力收緊,骨節與指尖齊齊泛白。
屋內的落地窗簾依舊沒有拉開,屋內僅開著一盞光線極弱的燈,那是供陸瑤使用所設,昏暗陰沉的陰影籠罩著他鬱沉的臉,妒火從心頭起,灌注他的全身,連唇也情不自禁,肆意地勾勒出森然可怖的笑意。
近乎病態。
已然病態。
“既然這麼好騙的要來找死,那我滿足他又何妨?”他從抽屜中拿出那把先前秘書曾擔心過的槍支,如果他已經複明,那此刻就能看到陸瑤瞬間失了血色的臉,那也一定會心軟。
可他看不到。
於是秦宇穹將槍彆在了身後,就走出了房門,無視身後陸瑤的挽留和懇求聲,她此刻為了彆的男人連連地退讓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且成為了一雙推動著他去實行可怕計劃的手。
容白不知道秦宇穹此刻打的是什麼算盤,來時也並非是真的如秦宇穹所說的那樣,孤身前來。
他的確生出過這個衝動,想要單槍匹馬地來拯救陸瑤——
但那是在受危險的人隻可能是自己的前提下。
可如果他此次前往,營救失敗,那他死後,陸瑤該怎麼辦,是不是又沒有人來救陸瑤了?
於是他先是聯係了蕭伯賢,並且在自己的發絲上編入了定位器,果然,在進入秦家派來的車前,他就被搜身了,檢測器很幸運的沒有往他腦袋頂上劃,這才得以繼續實行。
可在確定陸瑤安全之前,他的心一直懸著,無法放下,直到剛剛聽到了樓上的某間門開關之間,傳出了陸瑤的哀求聲。
這些已經足夠他判斷當前的形勢了。
一個向下走,一個往上跑,兩人在二層樓梯的轉角處相逢,沒有對話,沒有交涉,齊齊動了手。
秦宇穹並沒有在一開始便使用槍支,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自己在做什麼。
他最初的目的是要將陸瑤找回身邊,希望她能幸福快樂的過完這一輩子,可獨占欲是他無法接受這一切是在她不在自己的前提下獲得。
可如果真的動手殺了容白,那他又有多少信心可以在如今的法治社會中成功脫逃?假設他真的成功逃走,那陸瑤呢,難道他要讓陸瑤和自己一起過上這樣的逃亡生活?
他分神地想著,即使在思路並未全然灌注在與對方的交手上,但憑借著敏感地聽力與兩輩子的武力訓練,不僅沒有吃虧,反倒越往後,越占上風。
兩人你一招我一式地互鬥,終於在容白一個失手,被踹下樓梯滾至一層時,聽著他明明已經不支,卻依舊努力想要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聲音,秦宇穹忽然覺得此刻的這一幕非常諷刺。
明明自認他才是最愛陸瑤的那個。
怎麼現在想想,自己反倒成了百般阻撓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那個了?
有句幾年後特彆流行的玩笑話,此刻忽然浮現進秦宇穹的腦內——
人家兩個神仙眷侶,豈容得到你這個妖怪來反對?
難怪自己先前那麼糾結呢,難怪無論如何也找不出解決的辦法呢,原來隻是因為自己才是那個棒打鴛鴦的人。
找準了自己的定位後,秦宇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該怎麼做才對。
既然是反派,那就做反派應該做的事情吧。
他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分辨容白此刻所在的準確位置,而後將手探到自己身後,握緊了剛才放好的槍支。
隻需□□,上膛,對準他判定好的位置扣下扳機,僅僅三個步驟就可以完成他的反派使命。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急促且慌亂,絕對不是自己人。
秦宇穹原本的計劃就多了一步,轉身結果掉身後的那個,然後再回頭處理容白,這也不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輕鬆,對方完全是在以卵擊石。
可就在轉頭的那一瞬間,熟悉的香味灌入了他的鼻腔。
秦宇穹一怔,本能地收回了想要進攻的手。
正是這一愣神,給了陸瑤機會,她拿著從房間內搬出來的椅子,狠狠地朝著他的肩頸砸去。
這大概是她這一輩子最凶的那刻了。
過於善良的這類人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經常會因為道德底線太強,而被誤認為沒有勇氣,被扣上怯懦擔不起責任的頭銜。
往往直到這類人挺身而出去保護他人,眾人才會發現,他們不是沒有勇氣。
如同為了保護葉琛,選擇自己孤身前往。
如同在沒有人支持顧然的決定時,從被抓便一言不發的她忽然舉手,說:“我來幫你。”
如同不顧一切,曾經握住秦宇穹的那雙手。
現在的陸瑤,同樣不顧一切,終於隔斷繩子,從房間內衝了出來,拎著唯一能搬得動的重物,狠狠地砸了下去。
無關法律,無關道德。
她隻知道,她不能失去容白。
而看秦宇穹轉身的速度那樣迅速,明明在第一時間就定準了她的位置,還以為要失敗,卻不知為何,他在轉過來時動作忽然僵住,而後原本要握住她拿著椅子的手忽然改了方向,握住了她另一隻手。
這個舉動太刻意了。
擺明了是不打算阻擋她的進攻。
但手上的椅子已經落下,憑她的力氣,砸下去已經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根本做不到在空中收回的動作。
像是被有心人按下了慢放鍵。
眼前的一切忽然都成了一幀一幀跳動的畫麵。
在椅子重重砸在他肩頸前,在兩人的手交疊時,她清晰地看到,他無神的雙眼在那一刻有了光彩,瞧著她的眼終於有了情緒,可那情緒太過複雜,時間太短,她還來不及分清。
秦宇穹的手又鬆開了她。
眼睛恢複了無神的狀態,椅子終於落下,他帶著嘴角明晃晃的譏誚,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