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上有一條小道,蘇墨墨順著路上了山,很快便摘了一筐子草藥。
年份算不上高,但是好歹可以應應急。
下山的途中,蘇墨墨開始看見其他村民,大多數都是女子,來山上采摘草藥或者打獵,有少數的已婚男子。
在嵐朝,已婚的男子頭發必須全部束起來,未婚男子則可以兩鬢留幾縷發絲。
見到蘇墨墨後,村民們都熱情地上前招呼,和曾經輕慢的態度截然不同。
“蘇秀才,這是來山上采草藥了?這種粗活怎麼能讓你動手呢?”
“蘇秀才,不知你何時出發前往府城,我家還有些醃製的鹹菜,你帶著吧,不然府城的飯菜不合口味怎麼辦。”
“要說做鹹菜,還是我家那口子的手藝更好,蘇秀才來我家看看吧。”
村民們隻覺得今天的蘇秀才整個人看上去格外不同,容光煥發,即便穿著粗布,看著卻格外氣派。
以往他們對這落魄的穆家都是瞧不起的,更彆說蘇墨墨這個贅妻了,堂堂大女子怎麼能夠入贅呢?
再說了蘇墨墨容貌一般,體質虛弱,人又木訥,村民們都覺得這個贅妻必定是在家裡受氣了,人這麼窩囊。
但這一切,都在知曉穆家的贅妻考上秀才後改變了。
秀才可是功名啊!這十裡八鄉能有幾個秀才?
從前嘲笑穆家供贅妻讀書的人也不吭聲了,個個爭著巴結討好,隻是那穆家的寡夫太過迂腐,他們都被攔在門外,誰都沒能見到這新出爐的秀才大人。
直到今天,他們才再次見到蘇墨墨。
這一見,似乎完全不同了,原本低垂著頭窩窩囊囊的女子抬起了頭,腰身筆直,即便五官看著依舊平平無奇,卻仿若有光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至於皮膚黑?大女子皮膚黑點怎麼了,這叫內秀!
當時便有不少人家心動,想要將自己兒子嫁過去,哪怕做個侍君也好啊!
即便這蘇秀才仍舊是穆家的贅妻,但萬一人家以後當個官老爺呢?再說了蘇秀才還沒和穆家的兒子結婚,現在先去她的身邊,那不就搶占先機了嗎?
蘇墨墨笑笑,什麼話也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原主的記憶中,這些人以前可沒少欺負孤兒寡父的,她實在沒必要給什麼好臉色。
看著淡然轉身的女子,村民們誰也不覺得她囂張,反而紛紛誇讚道:
“蘇秀才好氣度啊!”
“這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
回到家時,太陽仍舊很烈,還沒到穆家吃午飯的時間,穆岩也留在地裡沒有回來。
至於賀正君則在編竹筐,他有一門好手藝,編出來的竹筐結實耐用不說,看著還很精美,在集市上總能很快地賣出去。
雖然一個竹筐隻賣兩文錢,但這是無本買賣,村子裡有片竹林,誰都能去砍。
賀正君平日裡沒事便會編,時間久了也貼補了不少家用。
見到蘇墨墨回來,賀正君立馬放下手中編了一半的竹筐,幾步上前接過她的背簍,嗔怪道:“你的手是讀書的,何必用來做這些粗活?”
蘇墨墨笑笑,過去洗了洗手,這才道:“賀爹,我看了幾本醫書,便去實踐了一番,等我炮製好草藥,你看看比村裡的郎中是不是還要好上一些。”
賀正君笑罵道:“我們家蘇秀才莫不是要改名為蘇郎中不成!”
說是這麼說,他還是仔仔細細地幫助蘇墨墨將草藥擺好,心裡滿是欣慰。
雖然他這輩子沒有生出一個女兒,但墨兒這孩子出息不說,比親生的都要貼心。
到了這一刻,賀正君突然有些猶豫了。
墨兒這般優秀,以後極有可能成為官老爺,他真的要阿岩嫁給她嗎?雖然是穆岩親爹,但是賀正君必須承認,阿岩相貌醜陋,不解風情,和墨兒這種讀書人真的聊不到一起。
再說墨兒這般優秀,真的要讓她一輩子頂著贅妻的名聲嗎?
心中藏著事,賀正君便沒再多言,繼續坐在屋簷下,沉默地編起了竹筐。
蘇墨墨則開始處理起草藥,樂在其中。
而地裡的穆岩,即便他穿得嚴嚴實實,但脖頸依舊露了出來,在烈日下,汗珠從古銅色的皮膚上滑落,沒入短衫內。
周圍地裡有些已婚男子,他們見到這一幕,紛紛指指點點。
“你看那穆家小子,皮膚曬得這般黑,身材也畸形了,如何能夠討妻主喜歡?”
“可不是麼,他妻主現在還成了秀才!”
“自古女子多薄情,那些容貌出色的男子都會遇上負心女,更彆說穆家小子要才沒才,要貌沒貌了。”
“唉,日子可不就是這麼過的麼,咱們男子找到一個對自己好的妻主,那真的是一輩子走運了….”
穆岩的動作頓了頓,以往習以為常的話,這一刻不知為何格外刺耳。
他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汗水濡濕了掌心,他突然放下鋤頭,張開了自己的左手。
古銅色的皮膚上,一顆黝黑的痣不太明顯。
這代表著,穆岩的生育能力極低,他是不討喜的那類男子。
長相醜陋、身材畸形、沒有才學、嗓音粗啞、性格也不溫婉…..現在,連一具好受孕的身體,他都沒有。
那又如何呢?他不是一直都這樣嗎?不是一直很快樂,從來都不以為意嗎?
似乎太陽太大,穆岩被刺到了眼睛,眼底開始有些酸澀。
但是短暫的恍惚後,這個山一般的男子還是彎下腰,深.耕於這片土地。
….
轉眼五天過去,蘇墨墨的藥材炮製的差不多了,也到了她出發去府城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