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敏興致勃勃地挑著書籍,還不時地拉著蘇墨墨探討,隻要她誇上一句,陸敏就會毫不猶豫將那本書買下,似乎她說的是什麼金口玉言一般。
兩人一個穿著華貴,一個衣著簡陋,華貴的那個卻對簡陋的言聽計從,掌櫃的便也來了興趣,在旁邊聽了幾句,便發現穿著簡陋的女子雖然話語寥寥,卻能數次說中重點,不由地慎重幾分,起了惜才之心。
便走上前笑吟吟道:
“兩位對書籍頗有見解啊,我這裡新進了一批字畫,不知可願去賞鑒一番?”
掌櫃的也是秀才,穿著長衫,因此她並未對兩人用敬語,姿態也是平輩之交。
陸敏自然願意,忙不迭地點頭後便拉著蘇墨墨來到一樓,掌櫃的神秘兮兮地走進一個小屋子,隨後拿出了一幅畫。
“這可是顏瀾先生的大作,我花了100兩黃金才從一個商戶家裡換來的。”
說到這裡掌櫃的有些遺憾:“可惜這是顏瀾先生年輕時所作,畫技略顯青澀,不如全盛時期圓滿,不過要不是這樣,我也不能僅憑百兩黃金買到了。”
“不過這幅畫,當年顏瀾先生不出名時,被那商戶10兩白銀買下的,事到如今也算是大賺一筆了。”
掌櫃的感歎幾聲後,便愛惜地將畫擺在桌上,掀開了遮擋的布,一副水墨畫便出現在眼前。
這是一副風景畫,花的是最普通的一叢花,畫上有蝴蝶飛舞,看似沒什麼稀奇,但畫師畫技出眾,將花朵和蝴蝶畫得活靈活現,仿若躍然紙上一般。
陸敏不由感慨道:“不愧是顏瀾先生啊!我母親曾經也想收集一副,可惜沒有緣分。”
陸敏沒說的是,就因為顏瀾先生的畫,她母親前幾年還為她請了畫技出眾的夫子,想要將她培養成一代名畫師,可惜失敗了。
“自顏瀾先生五年前現世,於繪畫一道,便再也無人可以與之匹敵,可惜先生始終不曾露出真實容貌身份,想也該是一名驚才絕豔的女子。”掌櫃的不停地誇道。
蘇墨墨凝神觀察著這幅畫,顏瀾先生能成為她們口中的大家,自然不是僅僅畫技出眾可以做到的,更重要的是畫作傳達的情感。
比如這叢花,雖然開得很盛,卻高高昂起頭,花朵旁的綠葉也有些焉,向下垂著,而不是向上伸展。
就好像整叢草,都在供養著這一朵花,這朵格外驕傲的花似的。
花朝著蝴蝶方向,但蝴蝶卻撲閃著翅膀,看似距離花不遠,卻是一個逃離的姿態,好似並不想參與這一切,也並不稀罕花朵的芬芳似的。
要蘇墨墨來說,這幅畫的格局有些小了,畫技也略顯青澀,線條不夠圓潤,情感太過淺顯。
當然這是因為她經曆了好幾個世界,又學習了無數前輩的畫技,中式西式都有所涉獵,融合貫通多年,眼光自然有些苛刻,在普通人眼中,這畫還是極好的。
而這位顏瀾先生,能夠僅活一輩子就畫出這種作品,據掌櫃說還是早期畫作,也足夠稱得上一聲天才了。
欣賞了畫作後,掌櫃的便仔細收了起來。陸敏買了一大堆書,蘇墨墨則買了一點文房四寶,臨走前,掌櫃的還給她們兩一人送了一本書,頗有相見恨晚之意。
這一行,蘇墨墨倒是看見了一些商機。繪畫,或許可以成為她賺錢的手藝,畢竟開店什麼的太過麻煩,她一月才修沐三日,也沒機會照料店鋪。
經過書齋一行後,陸敏對蘇妹妹的學識越發佩服,此刻她堅信蘇妹妹可以在三年的鄉試後考上舉人,甚至有可能中解元!
陸敏越發熱情,畢竟商戶家庭出身,還是逐利的,更懂潛力股的價值。於是蘇墨墨又被帶到了悅衣坊,收獲了好幾件新衣裳,連褻衣都有。
拒絕了陸敏甚至還會佯裝生意,一副你和我見外了的樣子,沒辦法,蘇墨墨便收下了,隻是之後也花了同等的價格,買了一套文房四寶贈給陸敏。
陸敏雖然有些奇怪蘇妹妹為何這般有錢,但她還是高高興興地收下了,心裡越發覺得蘇妹妹這個人值得結交。
此刻已經接近黃昏,兩人便打算乘坐馬車回府城書院。
隻是步行經過府城最繁華的街道時,兩人聽見了前方的一陣動靜,上前一看,竟然是一座掛著粉色、青色綢緞的樓。
上書三個大字,“朗月樓”。
….
朗月樓不愧是府城最大的青樓楚館,樓身的木料粗.壯,年份格外久,上麵漆著紅漆,雕刻出各種花鳥魚蟲,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地方。
為了吸引貴人們消費,這裝修自然不能差嘛。
府城中心地段貴,銘書茶樓尚且無法坐落於此,原主也沒來過這種高消費的地方,因此這也是蘇墨墨第一次見朗月樓。
此刻夕陽還很熱烈,但朗月樓外已經排上了長隊,都是為了買那十兩銀子的“便宜票”的,畢竟這站票也限額。
至於有錢人,那都是直接訂包廂,或者買坐位的,這些都有消費要求,光茶水,便高達數百兩銀子。
被陸敏科普後,蘇墨墨也有些感歎,這可真是暴利啊,倘若原主看中了朗月樓的公子,那估計抄再多的書都沒用。
在鄉下,三兩銀子足夠三口之家用一年,在府城,三年銀子還不夠一片茶葉的。
陸敏撇了撇嘴,隨口道:“她們都是為了看那什麼清櫟公子的,我雖沒見過,卻知道這清櫟來自皇城,嘖,皇城不要的人來到咱們府城就成了寶貝?我可看不慣這些人。”
陸敏的母親便有許多小侍,她的父親是正君,卻也有一堆弟弟妹妹,從小見慣了後宅裡的這些事。
見蘇墨墨年紀小,又對朗月樓感興趣,陸敏生怕她著了道,便語重心長道:
“蘇妹妹,你是有才華的,未來不可限量,你可不要被這些男子迷了眼啊。等你有了功名,什麼樣的男子找不到?對咱們女子來說,還是前途更重要。”
這可是她看中的潛力股,陸敏自覺有義務保護潛力股健康成長。
蘇墨墨笑笑,未曾說什麼,她可再清醒不過了,而且原主的經曆不正是一個活生生的教訓嗎?
陸敏這才鬆了口氣,打算繞開這些瘋狂的人群,去到馬車停靠之地。
但就在這時,人群傳來一陣騷動,有兩名女子竟直接打起來了。
據說是其中一個中途排隊累了去買了份糕點,之後便直接回到原來的位置,排在她後麵的女子雖然覺得不適,卻也沒說什麼,隻是巧就巧在,輪到那個買糕點的女子時,恰好就是第100張門票。
朗月樓一天隻出售100張站票,他們不靠站票盈利,不過是為了宣揚出自家公子的美名罷了。
此刻兩個女子紛紛覺得自己才是那第100個,爭論無果後,索性動起手來。
事情越鬨越大,朗月樓的大郎君便親自走了出來,俊朗柔媚的臉上掛著笑容,客氣道:“兩位不必爭吵,一同前來便是,也算給音泠一個麵子。”
大郎君便是類似於老鴇的存在,音泠臉上倒沒有厚厚的脂粉,隻是也能看見眼尾淺淺的皺紋,他約莫在30多歲,渾身有種成熟的韻味,但在女尊世界便算是花期凋零的老男人了。
陸敏道:“這音泠,大概在我7、8歲的時候,還是朗月樓的頭牌,當時我母親迷得不行,天天定下包廂去看他,可惜其他達官貴人也在追他,我母親壓根不起眼。”
“我聽母親說當初有個四品官員來府城辦案,聽說他的美名後便前來一觀,連續聽了一個星期的小曲後便想要納他為夫侍,帶他一起離開,隻是音泠拒絕了。其實要我說,能夠當個小侍進門,難道不比呆在這青樓楚館好?”
“現任頭牌清櫟出現的前幾年音泠就撤掉牌子了,那段時間朗月樓生意可慘淡了,也是這皇城來的’貴公子‘到來,才挽救了朗月樓,整座樓都有錢翻修了。”
“喏,你看,這音泠當了大郎君後,還不是憔悴了,以他的年齡容貌,即便擁有一座賺錢的朗月樓,又有多少女子真心看上他呢?唉,作為一個男子,他太好強了,這樣沒有女子會喜歡的。”
陸敏喋喋不休,蘇墨墨倒是被動聽了一段八卦,其實要是她是音泠,她也情願當個老鴇,而不是去當彆人府上的小妾。
老鴇隻是不體麵,但命運可是握在自己手中,有錢的話當個老富婆怎麼了,當彆人的小妾,那賣身契都在彆人手上,一個不慎就小命不保。
隻是不論是男尊的古代世界,還是女尊的古代世界,歸根結底都是封建社會,這樣的行為必定是不被理解的,蘇墨墨便沒與陸敏爭執。
說到這裡,陸敏突然湊近幾分,驚奇道:“墨墨,我突然發現,你的五官還挺好看的啊,你要是再白一點,哪怕是小麥色肌膚呢,都能當個風流女子!”
和蘇墨墨一起逛了街,還談了這麼多八卦,陸敏自覺和蘇妹妹的關係親近許多,也就試探性地喊出了“墨墨”這個親切的稱呼,開口後見蘇妹妹沒有拒絕,陸敏悄悄鬆了口氣,心中也有些喜悅,便大膽調笑道:
“不過你年紀還小,等過兩年你就張開了,到時候得吸引多少男兒啊!”
蘇墨墨身上穿的還是自己的那身粗布青衫,聞言隻是笑笑,也未曾露出什麼驚喜之色。
目前光環已經恢複到了20%,隻是她周圍都是女子,女尊世界的男子也從不敢直視女子,她的生活才沒什麼變化。
而陸敏是與她近距離接觸了許久,這才看清了她的五官,也受到了光環的影響。
眼看天色已晚,陸敏也閉上了嘴,兩人就想越過人群,趕緊回書院。
但就在這時,站在朗月樓前的男子突然隨意地掃了一眼,隨後,他的目光便凝聚在了人群末尾,穿著粗布青衫的那名女子身上。
有人催促道:“大郎君,我們何時才能入內啊?”
這都快到清櫟公子登台的時間了呢!
音泠怔怔,眼看那名女子即將離開,下意識開口道:“今天在場的各位,都可以免費進朗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