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完畫作後,蘇墨墨又在亭子內用了晌飯,席間隻有明大人一家,米大人主動離開,其他人也早就被遣散。
席麵很豐盛,明玥熱情地和她聊一些學問,高高在上的明大人甚至主動給她夾菜,隻是不知怎的,蘇墨墨總感覺怪怪的。
再看一眼麵容嬌羞的明笠,一個不好的猜測突然在腦海裡浮現….
果不其然,明大人放下筷子,笑眯眯地問道:“子墨啊,你覺得我家笠兒如何?”
蘇墨墨:…..
確定了,又有人想要讓她吃軟飯。
好在書院的同窗們已經來過幾次,蘇墨墨有了免疫力,便放下筷子,鎮定地回複道:“明笠公子很好,善良純粹,保有一顆難得的無邪之心。”
甭管怎樣,當著母親的麵,不能誇彆人兒子不好不是。
自從明大人開口後,明笠便一直垂著頭,抿著唇,攥緊自己的衣擺,那名貴的綢子也被蹂.躪得不成樣子。
聽見蘇墨墨的話後,他心中緊張頓時化作甜蜜,心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摘下麵紗後漫上臉頰的紅暈便一直未曾褪去。
在她心中,自己竟如此美好麼….善良,這是除了賢惠以外,對一個男子最好的稱讚,這意味著,他有著成為正君的資格。
不過明笠不敢想太多,畢竟初遇時心上人便拒絕了他,他擔心一切都是幻想。
明大人朗聲大笑,為蘇墨墨夾了一筷時蔬,這才慢條斯理道:“子墨,既然你也覺得我的笠兒很好,那麼….”
誰知白衫女子卻猛地抬起了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明大人,一字一句道:“明大人,子墨尚未立業,便不會成家。”
都是聰明人,子墨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明笠的臉色立刻白了下來,明大人的臉也陰晴不定,明玥趕緊來打圓場道:“子墨說的對,大女子既沒立業,便無需考慮成家,子墨看著也不過16、7歲,還是前途最重要啊!”
不勸還好,越勸明大人的臉色越難看,她看著蘇墨墨,冷聲道:“你看不上我兒?”
蘇墨墨絲毫不慌,她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朝著明大人和明笠的方向行了一禮,姿態大方,帶著一種不凡的氣度,讓人不自覺地平靜下來。
“是子墨之過,子墨太過迂腐,但這是子墨的堅持。”女子聲音清越,卻格外堅定。
明大人的怒火不知不覺地散去,看著這樣的女子,不由歎息一聲。
有如斯才華,如斯美貌,如斯氣度,又兼具如斯信念,何愁此女不功成名就?
自己年輕的時候都會沉迷於男子的美色,這子墨卻如此堅定,她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明大人的臉色變了變,她忽的拉過明笠的手,將他的掌心展露在蘇墨墨身前,白皙的肌膚上,一顆紅痣格外顯眼。
“笠兒的生育能力極高,即便你對男色不感興趣,你不願先誕下一個繼承人麼?”明大人緩緩道,隨後不等蘇墨墨回答,她察覺什麼,便又拉起她的手掌,隻見手背上有一顆黑痣。
明大人臉色劇變,下意識道:“你沒喝藥?”
被拉著手的蘇墨墨:“?”
“喝藥?”
明玥也湊了過來,一臉驚奇:“子墨妹妹,你手背上有痣,代表你可以生育啊。”
“女子六歲便會服用一種草藥,隻保留讓男子懷孕的能力,妹妹,你糊塗啊!你趕緊去藥店抓副藥喝了!”
蘇墨墨這才恍然,是了,史書上確實記載了此事,隻是來到這個世界她的思維一時沒有轉過彎罷了。
原主自幼被賣給牙婆,6歲時又被穆家家主作為贅妻買下,雖教養了兩年,但在家主眼中,她也隻是個贅妻,必要的時候說不定得由她來生這個繼承人,便也沒有準備草藥。
至於之後,家道中落,賀正君整日操心生計,她和穆岩也未曾結婚,便也忘記了此事。再說了,單這藥劑,價格便是不菲,賀正君一時也買不起。
理清來龍去脈後,蘇墨墨立刻決定,回到府城便去買一副草藥喝下。
她收回手,朝著明大人行了一禮,真情實感道:“子墨自幼流亡,被收養後家境貧寒,養父忙於生計,無暇顧及此事,兼之子墨自己粗心,便也不曾注意,多謝明大人今日告知,子墨感激不儘。”
白衫女子目光真摯,明大人不自覺地通體舒暢,再聽見她的身世後,便不由帶上了幾分憐憫之心,放下明笠的手,扶起她道:“家境不是你可以選擇的,但未來在你自己手中,憑借你的才華,前途不可限量。”
明笠也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剛才被拒絕的難受都消失了,竟反過來安慰道:“子墨姐姐,你趕緊回去喝藥吧,生孩子這種事,應當由我們男子來才是,我、我生育力很好,你彆擔心….”
說到最後,好像在毛遂自薦一般,明笠不由垂下了頭,耳垂通紅。
明大人看了看氣度非凡的白衫女子,又看了眼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強求不得。否則兒子生氣不說,也會和這名女子結仇。
明大人很清楚眼前女子的畫作有多出眾,等畫作被米大人進獻給女皇陛下後,得益的不僅有米大人和她,真正受益的,是眼前的女子。
她不過剛剛及笄,卻有如斯才華,很快,在陛下麵前露臉後,子墨先生之名便會傳遍大江南北,她的前途,也不可能僅僅局限在這小小的府城。
結親不成,不能結仇。
趁著潛龍未曾躍出池塘之時,她還可以和她結個善緣,對於未來的官途,未必不是一個助力。
至於笠兒的事,她隻能儘可能提供機會,但歸根結底,獲得妻主的寵愛本就是男子自己的事情。
她明沐能夠成為府尹,靠的也是自己。身為她的嫡子,笠兒在優渥環境長大,沒有理由追求不到一名女子,倘若真到了那一步,那也隻能怪他自己沒有出息了。
理清楚關係後,明大人的臉上又掛上了笑容,幾人繼續說說笑笑,席間明大人幾次打聽蘇墨墨的家世,都被她不著痕跡地擋了回去。
對於蘇墨墨而言,“子墨先生”本就隻是一個賺錢的馬甲而已,除非哪天她光環恢複到了90%,容貌和現在這偽裝以後的容貌一模一樣,她才會真正掉馬。
馬甲透露出來的信息自然越少越好,也是因此,她才會隱瞞了自己“曾贅妻”的身份。
在封建社會,身為一府之長,府尹的權利大到超乎想象,倘若透露了穆岩的存在,在自己溜走之後,也不知曉府尹會不會順藤摸瓜找到穆家父子。
因此,蘇墨墨一直在打太極,能躲就躲,隻說自己無心男女之事就行了。
晌飯很快結束,蘇墨墨陪明大人出去賞花。和不少權貴客套一番後,又被明大人撮合著和明笠單獨相處,大概兩個時辰過去,她才找到時機溜走。
迅速拆下裝備,卸掉妝容,蘇墨墨換上青衫,恢複成那個小麥色肌膚、五官略微粗獷的蘇秀才。
回到陸敏所在的小亭子後,蘇墨墨震驚地發現,陸敏竟然還在睡覺。
在小廝無奈的視線下,蘇墨墨過去搖了搖她,陸敏總算醒了過來,迷迷糊糊道:“該用晌飯了麼?”
蘇墨墨揉了揉她的頭發,鎮定回道:“該下山,回客棧吃夜飯了。”
….
往回走時,陸敏隨意地看了幾眼路邊的藍尾花,她的心思都在賺錢上麵,也隻愛男子鮮嫩的軀體,自是對這所謂象征愛情的花無感。
兩人很快來到停放馬車的地方,踏上馬車、坐穩後,車夫便揮著鞭子,開始朝山下駛去。
下山的路有些坡度,很考驗車夫的技術,馬也跑得很快,沒多久,兩人便來到了山下。
隻是這時,身後山頂卻傳來一陣隱約的嘈雜聲,陸敏不由凝神細聽,捕捉到了一些字眼,好奇道:“這是怎麼了?好像在找人?”
蘇墨墨格外鎮定,仿佛被府尹大人尋找的女子不是自己一般,她淡淡道:“山頂多權貴,發生點什麼也很正常。”
陸敏便歇了看熱鬨的心思,馬車一路朝著府城而去,後麵倒沒什麼馬車跟過來。畢竟大多數權貴會選擇在道觀小住幾日,而少數選擇下山的,此刻多半也看熱鬨、或者被盤查著呢。
快到府城時,馬車卻突的停了下來,陸敏掀起車簾,大聲道:“何事?”
車夫回道:“小姐,前麵有輛馬車陷入泥裡,正擋著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