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誰也無法阻止她登頂青雲的步伐。城門口的人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
明大人也親自趕來送她,想起家裡絕食的兒子,再看看這誌在青雲、心中隻有江山社稷的女子,明大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兒子配不上她。倘若子墨願意,兒子或許能當個體貼的侍君,但正君之位,他卻無法承擔。而子墨心中無心情.愛之時,便連這侍君之位,兒子也不曾有幸。
但無論如何,有這般出色的女子在,明大人能夠體諒兒子的不婚之舉。一個男子的一生中,又能遇見幾次這般驚才絕豔的女子呢?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隻見一個高大的女子騎在馬背上,藍衣獵獵,烏發飛揚,正是藍姐。
見狀,蘇墨墨再次對著城門口做了一輯,便轉身踏上馬車離開。
那一刻,賀正君忍不住大哭出聲。他養了11年的女兒,便這麼離開了他的身邊。一旁攙扶著的穆岩,也不禁紅了眼眶,滑落幾行清淚,隻是他卻未曾擦拭,便這麼任其。
馬車漸行漸遠,逐漸化為一個小點。但任誰都知曉,那名女子不會消失,她會化作一枚星辰,以強勢之姿,照亮整個皇城。
…..
藍姐和從前比沒什麼變化,中午休息時,蘇墨墨確認道。還是那般寡言,卻又帶著沉重的溫柔,比如中途,便給她送來了熟悉的酸梅乾。
車隊比以往的任何一支人都要更多,畢竟前去皇城,路途艱辛,人多一點更能保障車隊安全。而蘇墨墨第一次來府城時,那些熟悉的姐姐們倒是都在。
隻是比起兩年前的那個貧窮秀才,現在她卻成了風頭正甚的蘇解元,連容貌都今非昔比。一開始馬姐她們還有點拘束,很快,見蘇墨墨一如往常,便也放鬆下來,笑著道:“蘇秀才,蘇解元,沒想到才兩年不見,你竟變化如此之大!”
蘇墨墨抿唇笑了笑,隨意道:“姐姐謬讚了。”
馬姐糙慣了,沒說上兩句,便嘖嘖歎道:“蘇解元,以你如今的才華容貌,不說娶正君,為何不娶個夫侍暖暖被窩?你瞧這風多大,倘若有個溫暖鄉,有男子在旁溫言軟語,那滋味,嘖。”
李姐跟著附和:“可不是麼,咱們是沒那個條件,那些嬌嬌軟軟的男子就喜歡你這樣的,既有才華,又溫潤那啥,你蘇解元壓根不愁夫侍啊!”
說著說著,大家倒是都羨慕起來。蘇墨墨不禁有些好笑,隨口道:“那藍姐不也未曾娶夫侍麼。”
馬姐一愣,笑罵道:“可不是麼,老大起了個壞頭!一個個的,都不懂享受了!要我說,你們就是沒開葷,要是嘗過了男子的滋味,那你們怕是比我老馬還要急!”
藍姐鎮定自若地舀過一碗野菜湯,遞給了蘇墨墨。馬姐不禁道:“老大,男子們喜歡蘇解元也就罷了,你一個女子,作甚也這般偏心!”
抿了口鮮美的菜湯,蘇墨墨笑道:“馬姐,我和藍姐都是沒有夫侍的‘可憐人’,你不是有好幾個溫柔鄉麼,何愁寂寞。”
被將了一軍,馬姐啞口無言,旋即卻是笑了起來:“你們兩個,可真是。”
火堆旁一片其樂融融。沒多久,大家便熄滅了火,繼續啟程。
趕路的日子總是單調的,這趟是藍姐親自帶隊,照顧著蘇墨墨的身子,車隊也刻意放緩了步子。轉眼半月已過,越往北走,加上此刻已經過了立冬,天氣越發寒冷。
幸虧車隊帶的物資夠多,路過城鎮時也會添補,偶爾被大雪困住時,才不至於窘迫。而這時,蘇墨墨換上了有著厚厚夾層的長衫,也披上了大氅。
倒是藍姐,她負責帶隊,便一直騎在馬上,注意著車隊方向。而她穿著一身勁裝,竟絲毫不覺寒涼。馬姐她們習以為常:“老大一貫如此,依我看啊,老大這是憋得太久了,火氣旺,這才不怕冷!”
隨即她看了看蘇墨墨,頓了一秒,這才道:“蘇解元,你雖也憋得久,但你讀書費腦子,便和老大不同了。”
又走了幾日,便是小雪了。晝短夜長,車隊趕路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就連藍姐,偶爾也會進馬車裡歇一歇了。
路邊的湖泊早已結冰,車隊幾人也開始輪流趕車,即便帶著厚厚的手套,手上也開始長出了凍瘡。蘇墨墨這才切身感受到走鏢的不易。
夜晚一大群人圍著篝火時,馬姐將手湊近火堆,翻來翻去地烤火,緩解了寒涼後,這才問道:“老大,這批貨,應該無礙吧?”
藍姐用木棍撥了撥煨在火堆中的紅薯,隨口道:“無礙。天氣雖寒涼,但這批料子材質特殊,防暑耐寒,並不會損傷。”
馬姐不禁有些羨慕:“這可真是,我走了那麼多趟鏢,還買不起一件衣裳!”
藍姐看了她一眼:“走鏢結束後,我送車隊裡每人一件。”
彆說馬姐了,其他人也都來了興趣,剛好身子暖了,便熱火朝天道:“老大!你放心,我們一定儘快趕到皇城!”
“哎呀,我隻要布就好,我閨女今年6歲了,我給她做件衣裳剛好!”“那我也要布好了,我正君剛好有孕,我幾月不在家,委屈他了,便給他做件新衣裳,他必定要炫耀好久!”“嗬,我可不一樣了,我要給我母親做件衣裳。”
大家一邊搓著手,緩解手上凍瘡的癢意,一邊熱烈地討論著,暢想著美好的未來。蘇墨墨則沉默地烤著火。其實鏢局的女子,雖則平日裡葷素不忌、大大咧咧,但都是正直之人,也在努力地生活著。
這時,一個烤紅薯遞了過來。抬頭一看,卻是藍姐。在火光的映照下,對方原本端正的五官,卻顯露幾分妖冶,那眸子,好似也成了琥珀色。眼底,隱隱有火光跳躍。
“三月寒涼,你身子弱,會試之時穿正好。”藍姐低低道,語氣有幾分溫柔。
蘇墨墨怔了怔,輕笑道:“那我便不與藍姐客氣了。”
藍姐頓了頓,唇角緩緩地勾出了一個罕見的笑容,隻是無人瞧見罷了。
火光燃燒了整晚,為了路途考慮,大家並未飲酒,隻是或許氛圍太好,竟都有幾分微醺。歡笑過後,大家互相攙扶著,回到了馬車休息。許是火光太過溫暖,不知不覺中,蘇墨墨沉沉睡去。巧的是,她正好枕到了身側之人的肩上。
藍姐僵著身子,一動不動。女子的呼吸正好撲到他的脖頸,暖暖的,癢癢的,不知不覺,他的耳根也開始發紅。或許是火光太過溫暖吧,將他的耳朵也灼.熱了。
車隊其他人散去後,身側的少女許是被擾到,不由咕噥了幾聲,換了個姿勢繼續睡。而變動間,她的唇瓣,卻正好擦過了身側人那發紅的耳垂。
藍姐驀地睜大了眼,一陣刺.激從尾椎骨升上來,素來不怕寒涼之人,身子竟絲毫不能動彈。
許久,天空出現零星幾顆星辰,四周一片寂靜。藍姐這才動了動身子。她的動作格外小心,扶著女子的肩膀,身子慢慢後挪,不至於驚擾到沉睡中的女子。隨後,藍姐俯身,小心地將她攔腰抱起。
懷中的女子很輕,但藍姐卻比第一次騎馬時還要慎重。短短幾米的距離,她走了一刻鐘。終於,她成功踏上馬車,將懷中的女子放到了榻上。
仔細地為她掖好被褥後,藍姐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便拉好車簾,轉身離開,走到火堆邊,開始收拾殘餘。
…..
又是半月,十月初五出發,到冬月十四,正巧是大雪這一天,曆時四旬。
在紛飛的雪花間,那浩蕩巍峨、蒙上了一層素妝的皇城,總算出現在了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