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逃(1 / 2)

重生之罪臣 甜味玻璃渣 7524 字 10個月前

冬日裡高而清遠的天穹漸漸陰暗下來。

鼓噪而鼎沸的人聲漸漸消失,擺擂結束之後,淩厲而尖銳的角鳴瞬間撕破這片水帶上的暮靄豔色。

秦九赤著上身,抱臂靠在一邊的營帳木柱上,他的手臂上用朱紅的塗料畫著一張張猙獰的蒼狼圖騰——這是經過擺設擂台,擊敗軍士之後才能夠畫上的榮譽。

他冷眼看著嬴滄從營帳中快步走出來,臉上似乎有些陰沉。

有穿著一身重裝鎧甲的士兵狼狽跪地,頭顱幾乎垂到胸口,猶猶豫豫地開口道:“主祀,眉姬……也不見了。”

說完這句話,跪地的士兵已經麵如死灰地,等候嬴滄震怒降罪。

嬴滄望了望灰暗的天空,慢慢將手中的彎刀佩入腰間,沉默地從跪著的士兵身邊走過。

他說不清回來之後,見到帳內空空如也是什麼心情。

——大抵是有些失望的。

至於為什麼失望,嬴滄自己也無從說起。

他的麵目有些複雜,抬起手放到嘴邊,雙唇間爆發出一陣悠長嘹亮的響哨……

尖銳淩厲的鳴叫瞬間從不遠處傳來,一聲聲回應著嬴滄的哨聲,距離越來越近。那隻之前出儘了風頭的黑鷹,撲扇著一身玄鐵織就的羽翼,從遠處俯衝而來,如鐵鉤似的嘴角還殘留著絲絲血跡,顯示著它剛從一場血肉淋漓的饕餮大餐中抽身出來。

黑鷹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嬴滄,衝著他伸出的一隻手臂降落下來,寬闊的雙翅逐漸收起,但帶起的一陣旋風還是揚起一陣砂石飛撲。

嬴滄用另一隻手撫了撫黑鷹順滑油亮的羽毛。

黑鷹極歡悅地從腹部發出極低沉的“咕咕”聲,它將那孔方威武的鷹頭扭了扭,討巧地湊到嬴滄的手掌下。

嬴滄被黑鷹的動作取悅了,漸漸皺起的眉頭微微鬆開,手指摸了摸羽毛包被的鷹頭……

“去找他!”嬴滄衝著黑鷹下了句命令,然後手臂往上一托,那黑鷹便展開雙翅,借著那一股力奮力拍打了幾下翅膀,俯衝而上,一飛衝天……

主祀與黑鷹交流之時,秦九是沒有資格打斷的。

所以他一直候在一邊,直到見嬴滄放出黑鷹之後,一言不發地走到馬前,眼見就要跨馬而上……

此刻秦九被忽視的不快壓抑到了極點,不客氣地突然開口問道:“主祀大人,眉姬突然失蹤也是族中大事,您這樣不發一言而兵馬先動,是何寓意?”

嬴滄停下動作,轉過身來麵向他,麵色不喜不怒——這還是自那日雩舞過後,嬴滄第一次正視秦九。

“眉姬頑劣不堪,此次惹出事端太多,待此番回城,自然有主公定奪。”

秦九冷冷一笑,毫不理會他故左而言他的廢話,單刀直入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的帳中人,應該也一同不見了。”

嬴滄神色從容,下頜微微挑起,望向秦九的目光平靜無波,答道:“是又如何?”

秦九扯起一絲微妙的笑意:“主祀可知,那周人衣內佩有周王配飾,身份可疑?”

“哦?”嬴滄腳下碾著層層砂礫,目光咄咄逼人:“那日雩舞成歡之人是我,你從何得知他衣內配飾?”

也許是嬴滄的目光太鋒利,秦九忍不住移開眼,避開他的目光:“偶然見之,並不曾看得分明。”

嬴滄冷冷一哼:“秦九公多慮了。”

“畢竟是一個周人,身份可疑,難不成主祀還準備縱他回周?”

“他是我的人。”迎麵吹來的冷風呼嘯,順著嬴滄堅毅的輪廓吹刮過去,將他的麵容吹刮得更加冷毅如冰。

秦九挑了挑眉。

嬴滄的麵目有些陰沉:“我的人,自然由我親自追回。”

“主祀成竹在胸,臣下豈敢有問?”秦九捕捉到嬴滄麵上的一絲束手無策,這表情他竟然前所未見,一時感覺甚是有趣,不由得拊起掌起來。

隨後秦九衝著身後的親兵大喝道:“給我備馬,再點二十個輕裝騎兵,一路護送主祀再去搶他一次!”

荒漠中煙塵漸濃,一隊輕裝精簡的騎兵從盈盈水帶邊疾馳而出……

嬴滄帶著一隊人馬匆匆追出來的時候,謝淵一行人已經疾馳了好幾十裡。甚至連他都沒有想到,從那個戒備森嚴的營寨中逃出來,竟然是這樣簡單。

謝淵瘦弱的身軀俯趴在馬上,腰和下肢的疼痛已經被顛簸的馬背顛得麻木了。

馬匹長而軟的鬃毛掃在他的臉上,迎著朔風寒涼,讓他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禾斌控馬靠近謝淵,並排的兩匹馬急急往前趕著路,禾斌伸出手去,細心地給他攏了攏那件雪白的狐裘,言語溫和地問到:“公子,要歇息一刻嗎?”

謝淵咬咬牙道:“不必。繼續趕路。”

謝淵突然感覺這對話有些熟悉,一時記起剛入荒海的所見所思,此刻卻是物是人非了。

亓眉坐在一匹毛色金黃的駱駝駝峰間,駱駝一陣小跑跟在謝淵和禾斌的馬後。

隻見駱駝寬大的腳掌踏在沙地上,想來比馬匹更穩當舒服。它的脖子上掛著一副精巧地駝鈴,隨著走動間,發出“叮——當——”的響聲。

亓眉翹著嘴,看到自己都舍不得穿的狐裘披在謝淵削瘦的身體,禾斌還心疼地不停給他攏著脖子上的毛邊,生怕漏進一絲風去。

可惜的是送也送了,謝淵並非成平成安這等人,亓眉實在不好意思腆著臉再要回來。

還有便是……

亓眉抬眼偷偷打量著禾斌,看著他雖長髯遮麵,卻鼻直口方,麵上雖冷,但從他照料謝淵的動作來看,卻是極為心細的一個人。

亓眉捏了捏懷中的鬆子糖,目光開始有些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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