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眉捏著鞭子跳下馬來,曾經啜飲死馬血的狼狽模樣已經不複存在。
她抱著馬鞭圍著謝淵轉了一圈,接著又轉了一圈,嘴裡不住嘖嘖稱奇,道出的話卻讓謝淵差點一個趔趄。
她說:“喂,我說,你應該還是處身吧?”
謝淵被這句話砸得暈暈乎乎,忍不住張了張嘴,這個看起來就十分年幼的小姑娘,真是讓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他的腦子也轉了一圈,又一圈,實在想不到該如何回答。
也許是謝淵的表情太驚訝,太為難。
亓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你看起來也就及冠之齡,難不成已經娶妻生子了?”
“無……並無。”謝淵漲紅了一張臉,瞪著眼睛算是給了亓眉一個回答。
“那可不就結了,接著——”
亓眉兩眼一彎,將身上的皮裘解下,一把扔到謝淵的懷中。
她嘻嘻一笑:“我可還是待嫁閨中,可不能將狐裘送了有妻有子的已婚郎君。”
謝淵還一臉的不知所措,隻感覺懷中被扔了一團帶著少女香氣,又軟呼呼的東西,隻得用手一接,剛好捧在懷裡。
亓眉送完東西就跨上馬,正準備扭頭就走,想了一想又掉轉馬頭,那雙好看的黑瞳一瞪,衝著謝淵道:“你今天便要穿上,明天啟程若是見你沒穿,我就提刀砍了你脖子。”
謝淵搖搖頭,不以為然。
這小姑娘的詞彙可謂是貧乏至極,這麼多日,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句威脅人的話,他都有些聽得耳朵起繭。
謝淵將這件事放在了一邊,開始認真思考起這幾日的所見所聞來。
這邊的亓眉雖然在謝淵麵前瀟灑無比,轉身便氣鼓鼓地往回衝,下馬就將鞭子往一邊甩去,扔給一個營帳口的侍從。
帳中。
亓眉掀開帳簾,正好看見嬴滄懶散地半躺在塌上,手上捧著一本古籍,斜射的夕照和他的目光糾纏在一起,一瞬間的時光傾軋,讓人呼吸都淺了下去。
成平和成安正跪在他身邊,也不知道剛才說了些什麼。
見到嬴滄這副享受得不行的樣子,亓眉隻顧得上睜大她那雙極大的眼睛,怒視著他。
嬴滄麵無表情地翻動了一下書頁,語氣裡冷冰冰道:“哦?你的塌上郎君這下得了你的狐裘,大約是不會凍死了。等回了城,見了亓修,還能引見一二。”
這下輪到亓眉漲紅了臉,衝著嬴滄大叫:“你到底有完沒完?我相郎君這事兒什麼時候能過去?你明知道我喜歡那狐裘,那可是我兄長不知道打了多少隻雪狐才給我做這麼一件!”
嬴滄又翻了頁書,麵色無波,氣定神閒:“我又沒有逼著你將這狐裘贈與他。隻是這天氣漸寒,我也不好讓他活不到那一天吧?”
亓眉聽著嬴滄一直提自家兄長,一腔憤怒狂躁如虎,隻恨無處發泄。
成平在一邊聽得想笑,又不敢笑,隻得用手拂了拂上翹的嘴角,做出一個撫須詳思的姿態。
亓眉氣紅了一張臉,轉而怒瞪成平。
成平忍著笑道:“眉姬您可彆瞪我,我就是再有膽子也不敢接下主公賜的狐裘。”
成安和成平對視一眼,咳嗽了一聲道:“我自然,也是不敢的。”
亓眉感覺自己的胸中的鬱燥之氣已經快要憋不住了。
嬴滄明擺著就是耍自己,被拿捏了這麼一個把柄,當然是隻能聽他一個人的話。
她這幾日被鞍前馬後的差遣還少嗎?
成平好不容易將兄長賜的狐裘給她帶了來,也不知道這狐裘是哪裡惹了他,竟然都不許她穿著了。她道要收起來,嬴滄那廝便三兩句話,連著引誘加挑撥,處處是坑,句句是計地讓她心甘情願地將狐裘送了去。
給了成平成安任何一個人,料他們也不敢私藏,等這事情過了,還不是得乖乖地送回來。而若是送了那周人,算是經了一道外人的手,她可就真的拿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