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首戰告捷(2 / 2)

重生之罪臣 甜味玻璃渣 12643 字 10個月前

謝淵本就腹中空空,現在又被塞了滿嘴黃沙,隻覺得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有經曆過這般狼狽的境況。隻是他實在是不清楚此刻的情況,也做不出張口求饒的舉措。更重要的是,他兩世為人,通過父親的線報,知道荒海之人性格極烈,最是看不起軟弱無能的周人。若是他此時做出小人之態,張口求饒,說不定開口之時便是死期。

亓眉緊跟在謝淵的身後進來,見到這極快的一幕,不是嗬斥讓人收手,反而開心地拊起掌來,那眉眼彎彎,幸災樂禍的樣子顯得她開懷極了:“哎喲喲,反應不錯,看起來還沒有病入膏肓。”

嬴滄抬眼冷冷一瞥,見亓眉渾身上下完好無損,口氣裡的警惕卻不減分毫:“這是什麼?”

“你不會自己看嗎?”亓眉撇撇嘴,對於嬴滄的態度已經習以為常,回答更是挑釁。

嬴滄放開擒住謝淵的手,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半靠著岩石虛弱地咳嗽一聲,蒼白的麵上浮現出一絲紅暈:“你就帶回來一個男人?”

亓眉本來也有些嫌棄謝淵,隻是看嬴滄橫眉冷對的模樣,分明是對她的決定持懷疑態度。為了證明自己,亓眉梗著脖子,得意地搖搖頭,頗有些神秘的說:“錯了,這是一個好看的男人。”

嬴滄用刀柄挑起謝淵的下頜看了一眼,不可置否道:“小白臉,適合養起來。”

一向乏味的嬴滄突然誇了彆人,這讓亓眉突然就來了興致,歪著頭打量著謝淵,眼底的精光閃閃,不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謝淵縮在一個角落裡悄悄打量著這兩個人,小姑娘方才已經見過了,行為詭異卻力大無窮,穿著打扮都不似尋常人。

製服他的男子靠在牆邊閉目養神,麵目完全隱在黑暗中,但不經意流瀉出的冷漠,不由得讓人心生戰栗。

謝淵覺得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甚是怪異,還是決定在弄明白他們想如何處置他之後再做打算。

誰知謝淵在這邊思索著如何和他們談判,亓眉卻越瞧越覺得有意思,撐著腦袋問謝淵:“你長得不錯,不如等我長大了,做我的暖床人怎麼樣?”

謝淵還沒有說話,隻是嬴滄本來靠在一邊休息,聽了這話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那眼神平淡冷漠,看謝淵就像在看一隻螻蟻。

他翹起半邊唇角,皮笑肉不笑道:“你敢把你這句話在你兄長麵前說一遍嗎?”

亓眉正拿著精致地彎刀擦拭,突然想起自己大兄那種時時刻刻都麵帶微笑的臉,忍不住縮起脖子:“那怎麼辦,如果現在扔了他,四處亂跑被發現了,可就麻煩了。”

嬴滄沒有回答,探頭往外望了一眼。

月色漸漸被烏雲擋住,荒漠之中一片漆黑,偶爾有爬蟲從地底探出身體,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嬴滄走到一邊坐下,撥了撥之前已經被自己踩滅的火堆,淡淡地說:“帶上吧,我們的乾糧不多了。”

眉眉挑了挑眉,斜眼打量了眼謝淵,似乎覺得細皮嫩肉的他尚可入口,又覺得著實浪費了這漂亮的臉蛋,還可惜的搖搖頭,最後還是安安靜靜的去角落裡,掏出自己的彎刀將一根根木棍削成箭鏃的模樣。

一時之間,謝淵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從未覺得自己的生命如此的危在旦夕。這兩個蠻人完全不理會自己,仿佛隻是將他當做一隻待宰的羔羊,時時刻刻都可能變成他們的口糧。

謝淵忍不住苦笑起來,早知荒海之人行為怪誕異於常人,上輩子的他雖然庸碌度日,但是絕沒有缺少過衣食。

此番入荒海他早已想到凶險重重,本以為通過父親的線報,能夠做到成竹在胸,隻是沒有想到,之前的消息隻是以管窺豹,荒海蠻族竟然還保留著食人的習俗,這種認知實在是讓他叫苦不已。

謝淵縮瑟角落,聽著外麵的風聲呼呼,大力的風夾雜著沙礫衝擊著岩壁,發出令人驚懼的呼嘯聲。

謝淵見這兩人一人背對著自己,另外一人靠著牆邊閉目養神,已經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存在,開始不安分地動起腦來。

剛生出逃跑這個念頭,那閉目養神的男子突然睜開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謝淵,讓他的心臟一陣狂跳,想著他莫不是會讀心術?

那人緊鎖眉頭,目光如刀似劍,突然嘴一張吐出一口汙血來。

謝淵渾身一緊,如臨大敵,生怕他將這罪名怪罪到自己的頭上。

沒想到那亓眉倒是像被踩了尾巴,一把跳起來,奔至嬴滄的身邊關切地問:“你怎麼樣?”

嬴滄胸口顫動,又咳出一口血來。他的唇色暗紅,眼神冷漠,悶悶地咳嗽讓他看起來非常疲憊,渾身微抖著像是隱忍著某種巨大的痛苦。

亓眉見嬴滄不理不睬,頓時有些急:“忍不下去就早點說,難道開口求我一聲這麼難嗎?”

嬴滄胸口劇烈地起伏,極其沉重地呼吸著,他的喉中還堵著濃稠的汙血,嗓子頗有些沙啞地開口:“你若是再不將東西拿出來,便是請出扁鵲,我也活不下去了!”

亓眉皺著眉頭又笑起來,不知道該露出個什麼樣子的表情,摸著貼身的衣服掏出一個小藥瓶,拔開塞子就往嬴滄的嘴裡倒。

謝淵仔細地盯著那個粗製濫造的瓶子,陡然認出那種藥其實是大周很常見的一種藥材,名叫“藿堇”,通常出門在外的人都會備上一些,用來預防一些頭痛腦熱的毛病,以防萬一,同時更是解毒化淤的好藥引子。

原來這小姑娘去他們的營帳其實是想偷這個東西,接著去盜馬的時候被自己發現了嗎?謝淵將這些關竅一點點拚湊起來。

亓眉見嬴滄的呼吸慢慢地平複下來,一口氣也從嗓子眼落到了心底,尤其惱怒地說:“你就不能讓我一回嗎?每次都是這幅無欲無求的模樣,要是我這次偷跑出來連帶著你出了事,我兄長還不把我的皮都剝了!”

“你溜出去跟著馬隊就是想為我取藥,回來之後容色輕鬆,說明藥已到手。若是你早一刻將解藥拿出來,我也不必忍受這種痛苦。”

嬴滄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聲音依舊沙啞:“如此一聲不吭,不就是想要看我狼狽的模樣嗎?”

亓眉被嬴滄這話一噎,也顧不上被戳穿的尷尬,趕緊甜甜笑了:“那營地上百來號人,我冒著危險去為你取藥,也是想著能讓你儘快好起來,可沒有其他的想法……”

說到這裡,亓眉皺起眉,猶豫地說:“隻是那秦九指來得太快,我還來不急去多搜刮點傷藥,就急忙跑了回來……”

她衝著謝淵努了努嘴:“喏,還不小心帶上個拖後腿的家夥,若不是我跑的快,就要被抓住了。”

“罷了,姑且忍著吧。”嬴滄咳嗽了一聲,不再言語。

亓眉倒是有些急:“這怎麼行,坨坨也走丟了,從這裡回去還要好些天,怎麼能強忍著,還是再找一隊周人……”

“不必了,這裡已經是距周最近地綠洲了,秦九鐵了心要我的命,再讓他一路殺下去,隻怕周王勢必震怒。”

謝淵聽著他們的對話,腦中隱隱將事件的真相拚湊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兩人勢必不是普通荒海人,男子為了小姑娘中毒受傷,前有物資儘乏之境遇,身後又有奪命追兵。為了救他,小姑娘隻身潛入大周的通商馬隊,盜取藥物。隻是追兵心狠,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所以他處身的營地遭到了屠殺地待遇。

他謝淵僥幸被俘,隻是現在他們的對話毫不避諱,隻怕自己凶多吉少……

完全掌握了現如今情況謝淵果斷開口:“如果是需要傷藥,我有。”

下肢麻木的感覺還沒有從身體裡消散,謝淵仿佛自己做了一場極長又極黑暗的夢。

這個夢的可怕之處在於,他此刻都沉浸在痛苦與掙紮之中。

嬴滄盤腿坐於帳中,專注於手中的一卷書,仿佛將帳內的一切視於無物。

躺在他榻前的謝淵麵色慘白如紙,在睡夢中都緊緊蹙著眉頭。一張珍貴的狐裘蓋在他的身上,雪白的領子,純白的毛邊,趁得謝淵越發地清冷貴氣。

嬴滄抬眼間見到謝淵的眼瞼動了動,出聲道:“醒了?”

聽到聲音,謝淵從黑暗的噩夢中醒過來,茫然的睜開眼睛。

一縷陽光從掩著的帳簾裡透出來,斜照在鬆軟的地毯上。

謝淵用手擋了擋射入眼中的光線,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營帳裡。

入目的是一張俊朗平靜的臉龐,是嬴滄。

謝淵的麵色有些蒼白,嘴唇乾裂得爆起皮屑,這種脫水的狀況在荒漠中很常見的。

悉悉索索的衣袍摩擦聲後,嬴滄背對著謝淵站起身來,用他常用的那柄彎刀攪了攪正在翻騰的肉湯。

香濃撲鼻的氣味飄到謝淵的鼻子裡,讓他有些餓了。

嬴滄用木勺盛了一碗,肉湯油水瑩亮,骨白色的湯體被黑色的木碗盛著,一看便是時辰火候極好,香濃起鍋的模樣。

嬴滄將肉湯置在謝淵的床邊,語氣依舊淡淡道:“不便吃食,先喝碗湯吧。”

謝淵腹中的饑餓被嬴滄這一句話消磨得所剩無幾,一種恥辱的感覺從他羞與人說的地方湧上來,讓他幾欲撞牆而死。

一時間熱氣騰騰的帳中就像是被潑了盆涼水,嘩得一下就透了心的涼。

嬴滄沒有細致到打量謝淵的麵容變化,將盛肉湯的碗放下後,他便從鍋中撈起一塊被煮的軟糯的紅肉,就著桌上的一副木碟,用他那柄彎刀細細切了起來。

這場景在謝淵的眼中看得多多少少有些滑稽:冰冷無情的嬴滄,明明是個揮刀人,此刻卻握著他那柄精致的彎刀,慢條斯理地切著肉。

彎刀長而鋒利,散發著熱氣的肉塊被刀刃細細一劃,便片片散開,肉片薄而瑩亮,泛著層層油光。

待到一塊肉切完,嬴滄的手腕一抖,將刀刃上的肉片都置在木碟中,然後伸手拿過一旁的布帛,緩緩地擦起刀來。

這中間,嬴滄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看謝淵一眼。

謝淵慢慢掀開被子,伸手去端那碗冒著熱氣的湯,隻是他每動一下,渾身便疼得令他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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