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篝火邊的人見到嬴滄精壯硬朗的身體,紛紛將手中用以擊打節拍的武器扔在地上,有人已經跪伏在地,深深垂下的頭顱,表示出極度的虔誠。
嬴滄麵色平靜,可說出的話卻令人心驚:“我亦心悅他,久矣。”
四下一窒,篝火劈裡啪啦的燃燒聲在這句話後顯得格外清晰。
秦九眯了眯眼睛,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主祀,這是要與我搶了?”
“依照古禮,劫掠為約。”
這句話落,人群中“轟”地一下,猛然間爆發出一陣喧嘩的驚呼。
劫掠為約,是荒海之上最原始的婚約古禮。
也就是說,在這千萬人眼前,若是有一人能將謝淵劫去,謝淵便能與那人劫掠為約,席地而歡。
天上的雲彩仿佛都吸進了無儘無邊的夜色,拂麵而過的風夾雜著砂礫,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這裡緊張的氛圍。
“咚咚咚”的鼓聲響起來。
秦九雙眼微眯,嬴滄神情冷淡,就在這一刻,兩條人影同時動了。
他們兩人都沒有選擇兵器,而是用最原始的捏起拳便朝著對方揮了出去。秦九的目光暴戾,擰身避開嬴滄的一擊,身體一翻,朝後退了一步。
他退了,嬴滄卻穩步跟了上來,隻見他身形零孤,兩隻腳微微分開,化拳為掌,極快地向秦九的頸項劈去……
秦九連連後退,如山般往後急急掠去,避開嬴滄這一掌。他大喝一聲,朝著嬴滄的胸口錘去。
嬴滄腰腹一擰,雙腳連連往前,閒庭信步般向秦九迎去。秦九麵上露出喜色,捏掌為拳,拳風呼呼而至。
嬴滄微微垂著頭,眼神穿過秦九的動作盯著不遠處的謝淵。秦九的拳頭距離嬴滄胸口上的傷口不足一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嬴滄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那笑容極微小,如同在寒冰縫隙中搖搖迎風的花骨朵。
突然,秦九的耳邊出現一絲歎息,讓他的動作微微凝滯了一瞬間。
然而就是在這一瞬間,嬴滄的重心往左腳傾斜了一點,右腳卻緊緊地釘在地上,赤/裸的上身以一種極其古怪的方式扭轉了方向。
嬴滄迎著秦九的拳頭竄了上來,讓秦九一拳砸在了他的肩頭。嬴滄渾身一縮,借著秦九的力氣,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虎撲過去。
他挾著全身之力在地上滾了一滾,隨機雙手展開,將縮在一旁即將要退到人群中的謝淵拎了出來。
“彆動。”嬴滄雙臂一伸,將謝淵緊緊的摁入懷中。
秦九瞪著眼睛,突然啞口無言。
他終於意識到,嬴滄即使傷重,也有驚人的實力,他無意和自己相較高下,所以寧可被擊中也沒有關係。
劫掠為約,搶到謝淵的人,方才為勝。
嬴滄微微喘息著,身上緋紅色的傷口開始滲出血來,但他毫不在意,低著頭俯視著單膝跪地的秦九,道:“你輸了。”
嘩然夾雜著鼓聲忽然而起,謝淵極為艱難地抬起頭來,驚措的眼神投向深遠的天空——夕陽已經隻剩下最後一絲微光。
嬴滄放開謝淵,吝嗇得連一個勝利的眼神都沒有投給秦九。他慢慢將之前擲在地上的彎刀撿起來,他舉起右手,大拇指舔過冰涼的彎刀,鮮血從劃開的傷口中沁出……
嬴滄再次走近謝淵,目光灼灼下,他伸手將大拇指印在謝淵的額頭,鮮血從劃開的傷口邊緣沁出,鮮紅的血跡劃過謝淵的眉心,鼻尖……嘴唇。
血染透了謝淵的臉,讓他的眉眼變得有些模糊,他想伸出手抹去流入眼角的血水,但是嬴滄卻製止了他的動作。
嬴滄如寒潭冰涼的眼底帶上了一絲溫度,他仿佛極有興致地將大拇指點上謝淵的嘴唇。
赤血如染,紅唇明眸。
嬴滄微微彎腰,將額頭緊緊抵在謝淵的額上,目若星輝:“照做。”
謝淵此刻的思維紊亂不堪,幾乎不記得自己當下的處境。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無法反抗,可能是因為見到這原始的肉搏,也可能是由於嬴滄無可抵擋的目光……
他沉默地將手指點在刀刃上,那刀尖動了動,一股灼燒的感覺從他的指尖傳來。
謝淵的手指有些顫抖,他伸出手去,將拇指點在嬴滄的額頭,緩緩的劃過眉心,鼻尖,再到嘴唇……
就在這一刻,嬴滄的抿了抿嘴唇,將謝淵瑩白的拇指尖含入嘴中,嘴唇包住一段指節,濕潤的舌從傷口掃過,輕輕吮去指尖的血滴,引起陣陣酥麻。
謝淵瞬間麵白如雪,抬頭望向嬴滄,接觸到他的目光之後,驚恐地收回手,連連後退。
嬴滄凝視著謝淵,漆黑的雙眼如湛湛寒星。
謝淵感到自己的臉頰在迅速的升溫,渾身上下又充斥起那種被萬蟻噬咬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