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上關於霖元帝的記錄多是他恩澤天下的事, 比如統一各國,廢除殘害人體的炮烙之刑,廢除奴隸製度, 大興農桑, 休養生息, 其在位期間,霖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即便霖朝後期的皇帝亦有仁政, 也未超過此政績。
而關於他的感情之事卻鮮少有記錄, 隻在一些隻字片語中記錄了其與長襄君情義深厚,常常抵足而眠之事, 野史之中倒是有一些桃色傳言, 隻是往往不能作為佐證。
而長襄君此人在這一場統一的局勢中卻是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不管是剛開始陪伴帝王流亡,還是後來的製定法度, 大肆製鹽充盈國庫, 都為霖國的統一奠定了基礎。
他在史書中的記錄更為神秘,傳言霖國相傳數百年的製鹽之法出自於他, 其更是製作出了紙張, 替代了以往貴重的絹帛和不便攜的竹簡,紙張筆墨的出現, 讓那個時代的求學之風大興, 也為霖國的延續培養了無數可用的人才。
隻是霖朝開朝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 許多典籍在王朝的更迭中已經遺失, 但即便是從史書中找到的隻字片語, 也足以窺到這樣傳奇人物傳奇的一生。
他與霖元帝之間的深情厚誼一度遭到探討, 隻是即便有野史佐證, 這位統一皇朝的霖元帝的情史也未徹底定論。
而如今霖元帝的墓穴找到,那位傳說中的能臣卻是實實在在的與帝王葬在了一起。
生同衾,死同槨。
與帝王合葬之人往往隻有帝後,即便史書爭論不休,帝王卻用自己的行動與自己的愛人躺在了同一個墓穴之中。
“或許隻是重臣。”有專家揣測道。
“也有可能,霖元帝並無帝後,長襄君取長襄之意,或許帝王覺得到了地下,這位重臣也能輔佐。”另外一人道。
然而墓穴不斷打開,其中的許多文物記錄出土,文字,壁畫,成雙的男子物件,每一件都在詮釋著二人被世人所羨慕的感情。
策馬同遊與帝同坐,祭祀天地立於後位,一同采蠶桑,一同研筆墨,一同論社稷。
相隔太久,霖元帝的宮殿早已不可尋覓,可壁畫之上卻描繪了那個時代的宮殿,但不管帝王立於何處,他的身側總會有另外一人。
文物出土,記錄著那個時代精妙的工藝,甚至許多失傳的東西也從其中找到,但隨著文字的翻譯,壁畫呈現於世人眼中,那些史書工筆沒有記錄的深情厚誼也同樣呈現在了世人的眼中。
與你立黃昏:我就說的吧,他們一定是愛情!什麼重臣能夠抵足而眠,同葬陵寢啊!!!
詞不達意:我去,這真是按頭磕,不磕都不行!
紅紅火火:長襄君站的位置就是例來帝後站的位置啊,之所以沒有娶為皇後,肯定是不願意將他關在後宮裡跟妃子們爭妍鬥豔!
司南:樓上,第一手消息,新翻譯的文字裡霖元帝一生未娶!
一隻單身狗:據說長襄君就是奴隸出身,霖元帝就是因為他廢除了奴隸製度!
半桶水:長襄君這樣傳奇的人物的確不應該被關在後宮裡。
七上八下:樓上我都點讚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兒心酸又有點兒羨慕。
要什麼自行車:古來君王人臣大多都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長襄君能力堪比帝王,可是霖元帝卻一生都信任他,看重他,甚至死後都要葬在一起,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雖然是愛情,也是真正的君臣相得。
狗糧:好了,我吃我自己。
粥可溫:我吃樓上,羨慕+1。
樓下亦是滿屏的羨慕。
以往對於霖元帝感情的爭論自此蓋棺定論,帝王一生所愛之人未通過史書給出結論,卻藏在了他們的墓穴之中。
而隨著更多文字的翻譯,長襄君神秘的一生也逐漸更加清晰的展露在了世人的眼中。
那個時代的王室記錄,長襄君助霖元帝平五國,製鹽之術亦是出自他手,而霖國王室流傳的醫書中也有關於當時黍地蛇蟲鼠蟻素的記錄,其中出土的風物誌更是記錄了那個時代的美景。
而更為傳奇的是長襄君得天所授,出征寧國之時曾在萬人軍陣之中直接破碎了敵軍主帥的頭顱,引導了霖軍關鍵性的勝利。
福到了:霖朝的長壽之法跟長襄君也有關係,據說專家正在研究。
天上掉餡餅:長襄君一戰封神,又會醫術,又會縱橫之道,又通政事,還能讓帝王死心塌地一輩子,就說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
布娃娃:會不會剛好是被雷劈死的?這也太傳奇了,霖朝後來的皇帝不能因為自己沒有一位長襄君就瞎編啊。
蒲公英:據說還出土了石磨,跟以前用的石磨很相似,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長襄君是穿越的?
小老虎:就算真的是穿越的,人家也是真的有本事,要不然普通人去了那種時代可不得直接等死。
牛油果:據說最裡麵放著棺槨的墓室沒辦法打開了,一旦強行打開,A市後麵的山會直接崩塌。
春風又綠:外麵的能打開,或許是霖元帝留給後人的一些秘密,但最裡麵,他們應該是不想被人打擾吧,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獨角獸:不管怎麼樣,是真的很配啊……
……
【係統評估,任務完成評估為S級,任務一賺取星幣五百萬,任務二賺取星幣五百萬,額外獎勵一千萬,共計兩千萬,已彙入賬戶。額外獎勵原因:促進民族融合統一。】
【宿主,這次也要休息三天嗎?】1314問道。
宗闕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手掌應了一聲:【嗯。】
這一次他沒有著急去調整自己的狀態,而是看著掌心過了很久,與君王相守一生,共創盛世,最後看著年邁的人死在自己的懷裡,冰冷的手從掌心滑落時他的心中竟是有一分沉悶在。
這樣的感覺就是人們所說的不舍嗎?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世間所有未得的東西,隻要有充足時間,不斷的學□□能夠得,即便是天下,同樣可以通過各種手段獲得。
就算是人命,也可以通過醫術挽留和延長,人類本就是從生到死的,即使有係統的存在,他也是經曆了一步步邁向年邁,然後失去生命的過程,一次次經曆人生。
這些都是普遍存在的,生老病死原沒有太多的唏噓,生命本就是如此,卻因為那個人有了不同。
他不舍得那個人,不舍得那個靈魂。
如此清晰明了。
【宿主,很難過嗎?需不需要心理輔導?】1314有些擔心。
本源世界是讚成宿主將任務世界當成自己的一生去度過的,即使生命綿長,也應該尊重生命,在人世的悲歡離合中體會自己的感情。
本源世界的很多宿主做任務已經成了習慣,可以及時調整自己的心理,而如果不想分開,也可用星幣接那個想要永遠在一起的人前往本源世界,共度餘生,但新手宿主卻不行。
他們的心理調節能力會弱一些,星幣也不足,有時久久難以走出,或者有一些會想要舍去係統給予的永生,抹去與係統相關的記憶永遠留在某個世界。
係統挑選宿主,不僅是做任務的人,也是本源世界的預備人員,而沒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麵對長生孤寂能力的人是很難進入其中的,即使強行送入,麵對孤寂的人生和強大的力量,也有可能肆無忌憚的做出一些破壞性的事情。
係統會及時觀察給予心理疏導,但能不能堅持下來,還是要看個人的承受能力。
【沒有,我隻是在體味這種感情。】宗闕說道。
很奇妙的感覺,但並不令他討厭。
1314默默遁了,它忘了,它的新任宿主莫得感情。
宗闕看了許久以後起身,重新恢複自己的狀態,雖然不知道那個靈魂是什麼,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下個世界還會相遇。
三天到時,1314探出再度檢測數據,發現宿主的狀態一如既往的完美:【宿主,要開始下一個世界嗎?】
【嗯。】宗闕應道。
【好的,馬上為您安排。】1314說道。
【1314係統提示,世界載入中,記憶傳輸中……】
痛……
宗闕意識恢複的時候判斷著自己身上的致命傷,傷口應該是在腦後,而渾身其它地方雖然很痛,卻不過是拳打腳踢後的傷。
這樣的痛每次進入一個世界都會經曆,而他每一位入駐的原身似乎都死的相當慘烈。
【已為您兌換恢複藥劑。】1314說道。
宗闕睜開眼睛,撐住地麵坐了起來,靠在了牆壁上。
係統出品的恢複藥劑正在愈合著被衣服遮掩起來的內傷,腦袋後致命的傷口被發絲遮擋,也在緩緩愈合,隻是這副身體失血過多,讓他的頭有些微微發暈。
他微微閉目倚靠,巷道的儘頭路過了幾個嘻笑打鬨的少年和孩童,宗闕側眸看了過去,那幾個生著棕發和異色眼睛的人看了過來。
有孩子的眸中閃過了害怕,而幾個少年的眼中卻劃過了一絲厭憎。
“快走,他是魔鬼的化身。”一個少年道。
“魔鬼,滾出這裡!”一個孩子從地上撿起石頭丟了過來,被宗闕伸手接住,直接抬手扔了回去。
石頭直擊那孩子的腦門,讓那孩子踉蹌的坐在了地上捂住,嚎啕大哭了起來:“哇,這個魔鬼打人了!”
幾個人詫異的看著坐在巷子裡的人,一個少年看著那孩子青紫的腦門道:“你這個惡魔,你給我們等著!”
“就應該早早把你驅逐出去!”
他們的聲音伴隨著孩子的哭聲遠去,1314提醒道:【宿主,你還是早點兒離開這裡比較好,要不然大人找過來你就倒黴了。】
原身好欺負,它的宿主可不是好欺負的,但現在宿主身體孱弱,雙拳難敵四手。
【嗯。】宗闕撐住牆麵從地上站起,回憶著原身對於這個小鎮路線的記憶,離開了原地。
這是一個機械與傳統手工剛開始交彙的時代,按照原身對周圍環境的了解,這裡更像是他記憶中的中世紀。
生活在這裡的人不是傳統的黑發,而多以棕金二色為主,瞳孔也大多是淺淡的顏色,宗闕走出了小鎮,停留在鄉野的河邊喝著水補充體力,也看到了水麵倒影中少年與此處格格不入的黑發黑眸。
水麵中的五官並不差,雖然有些瘦削年幼,眉眼中帶著青澀精致,但足以見長開後的樣貌一定不會遜色。
而發色,樣貌,卻成了他在這個時代受儘苦楚的導火索。
這個國家例來有惡魔的傳說,傳說中的惡魔黑發黑眼,生在地獄之中,長的格外出色的樣貌,專門誘導人類,啃噬他們的靈魂,而出生的嬰兒如果是黑發黑眼,極有可能是被惡魔寄生。
原身因為這樣的傳聞受儘了欺負,雖然勉強活下來,但父母為了保護他也是受儘了惡語和排擠,在原身幼年時就已經死了,他一個人踽踽獨行,卻還是被石頭砸中了後腦勺,死在了黑暗的巷道中。
水中倒映的少年抬起了平靜漆黑的眸看向了遠方的小鎮,還是同樣的外表,卻不複從前的怯懦。
至於原身,在與係統做交易時,就已經擁有了新的人生。
宗闕轉身,朝著更遠的地方走了過去,原身害怕這裡的人,卻眷戀著這裡,因為他才不過十六,而這裡是他的父母生他養他的地方,但宗闕不同。
這個國度的很多人對黑發黑眸的人存在著忌憚,是因為惡魔雖為傳說,吸血鬼卻是真的,而人類的忌憚和欺辱大多是因為原身的地位地下,如果不改變,隻靠解決嘲笑欺負的人是沒用的。
宗闕的身影從小路上慢慢消失,三日後,一道略顯瘦削的高挑背影出現在了亞斯城外,在看守士兵警惕厭憎的視線中取下了掛在城牆上的羊皮書。
“喂,小惡魔,漢德老爺的東西可不是你可以碰的!”士兵們握著劍紛紛圍了過來。
宗闕卷著羊皮書道:“我可以治好他的病。”
士兵們的神色各異,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彆開玩笑了,看你的樣子恐怕連書都沒有讀過,還想治好漢德伯爵的病,那可是很多醫生都看不好的。”
“如果我看不好,你可以取我的命。”宗闕看著笑的前仰後合的士兵平靜道。
他選擇醫術自然有自己的目的,不管是什麼時代,人類都免不了病痛的折磨,而富貴之人惜命,為了治病,更是會不惜代價。
而這個時代階級劃分鮮明,貧富差距極大,混亂交替的時代,貴族甚至可以悄無聲息的奪去平民的性命而少有人對此置喙。
一旦跨越這個跳板,沒有人再敢置喙他的發色和眸色,沒有了這一層阻礙,許多事情就會好辦很多。
幾個士兵看著中間平靜的少年,一時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還是讓他去吧,如果真的耽誤了漢德老爺的病,我們都得受罰。”旁邊的士兵小聲說道。
“好吧,小惡魔,我送你去,如果你治不了,我當即就會砍下你的頭顱。”為首的士兵抬高了下巴道。
士兵護送,即使亞斯城中有不少平民對宗闕的發色側目,也沒有人敢上前去說些什麼,隻是會在他們離開後悄悄議論。
“這樣的臟東西怎麼會進城?”
“他是要被送去上絞刑,重新送回地獄之中嗎?”
“瞧他那肮臟的顏色,他竟然還敢出現在陽光下,真是臟了我的眼睛。”
宗闕不必聽話語,隻看那些神色就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做什麼的?”伯爵府的士兵在看到宗闕時已經拔出了劍。
“哎哎哎,等等夥計,他說他是來給漢德老爺治病的。”帶著宗闕前來的士兵舉起了手說道,
“這種被惡魔詛咒的人也會懂醫術嗎?”看守的士兵蹙著眉看向了他身後的少年。
對方很瘦削,身上的衣服布料也很劣質,雖然打理的很乾淨,但那雙黑眸看著就讓人覺得不詳。
“他連鞋子都買不起,不會是來詛咒漢德老爺的吧?”另一個士兵用劍驀然指向了宗闕的鼻尖道,“喂,小子,在亞斯城裡撒謊可是會被判處絞刑的。”
宗闕看了一眼直抵鼻子的劍,目光落在了握劍人的身上道:“你的手臂受過傷。”
那士兵的眉心一蹙,對上少年平靜的目光,心中莫名有一種顫栗的感覺,這不該是一個普通少年應該擁有的眼神:“哦,我的傷在哪裡?”
宗闕以手擋開了他的劍尖,在對方戒備的視線下握住了他的手臂一處道:“這裡,因為受過傷,雖然痊愈了,但你揮劍的速度比以前慢了很多,下雨天就會疼。”
士兵的麵色一變,收回了劍麵色複雜的看著麵前的人道:“你能治嗎?”
“能,十枚金幣。”宗闕估算著這個世界的物價道。
那士兵喉嚨間一哽,讓開了位置看著其他人道:“他確實懂醫術,你們看住他,我去向伯爵通報。”
“好。”其它士兵同樣麵色複雜。
宗闕沒等多久,莊園之中就有仆從匆匆趕出,上下打量著他道:“跟我進來吧,要是你治不好老爺的病,可是要被處以絞刑的。”
“嗯。”宗闕應了一聲。
【宿主,他們威脅人的話都一模一樣。】1314說道,【真是瞧不起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