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莊園很多地方的燭火一一熄滅,仆從們很多已經完成手頭的工作進了房間,莊園內安靜了下來。
夜晚靜謐, 卻最能凝神, 牆上的自鳴鐘響起時, 宗闕才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端起燭台出了書房。
今晚他結束的有些遲,但今晚的莊園也安靜的比較早。
宗闕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厚重的門在地毯上並未發出任何聲音, 手中的燭台照亮了室內一角,宗闕將其放在衣櫃前換著衣服, 衣服摩擦,房間裡卻傳來了其它些微的動靜。
宗闕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了有些漆黑的床, 他慣常用灰色的床單, 燭火之下看不太清那裡,但可以看到一些弧度的起伏。
自薦枕席。
他從來到這個莊園之後, 不是沒有人動過心思, 隻是有了前車之鑒, 現在在這裡工作的大部分人隻是為了那份薪酬。
普通人過的艱難,被主人驅趕出去的仆從更是命運淒慘,想往上爬沒錯, 但不該以這種方式,警告無效之後就不會有任何的情麵可言。
宗闕重新係上了衣扣, 端起燭台朝著床邊走了過去。
灰色的大床逐漸變得清晰, 其上原本鋪的平整的被子卻攏起了一個人形, 上麵露出了些許金色的發。
宗闕氣息微沉, 打算轉身開門叫人時, 被子被修長的手指輕輕拉了下來,露出了少年水潤的眸和緋紅的臉頰。
他的目光觸及,似是受驚一樣鬆開了被角,臉頰又埋在了其中。
宗闕腳步一頓,推演著對方的劇本,現在大概進行到了對方覺得可以吸血的時候。
他將燭台放在了床頭,坐在床邊拉下了被子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少年猝不及防展露在氤氳的燭火之中,帶著水意的眸光微閃,衣袖下滑的手抓住了被拉下的被角。
他的發絲散亂,身上卻隻穿了一件極輕薄的襯衫,因為衣服不合身和躺著的緣故,露出了極漂亮的脖頸,其上沾染著水汽,似乎還透著花香,讓揪著被角的少年像是一件等待被拆封的禮物,隻需要輕輕拉開絲帶,就能夠輕易擁有。
“管家讓我來的……”約爾看著坐在床邊的男人輕聲說道。
隻需要一點點暗示,管家就為他準備好了沐浴的香薰,那些曖.昧的舉動足以讓所有人認為他們該進行這一步了。
宗闕直直的看著他,床上的少年很美,他似乎知道該如何展露自己最漂亮脆弱的一麵,讓人對他產生憐惜和破壞欲。
這樣直白打量的目光讓約爾對上時有些忐忑,因為其中並沒有摻雜他所希望又不希望的情緒,很奇怪,他總是沒辦法摸準這個人的情緒,而他的思維也總是跟其他人很不一樣。
宗闕看著他微緊的手指,伸手拉好了他的衣領道:“我說過,你不用做這樣的事。”
約爾的眸瞪大,在男人將要起身時拉住了他的手,對上了男人看過來的目光道:“您對我不感興趣嗎?”
“你希望我對你感興趣嗎?”宗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說道。
約爾估摸了他的千百種反應,卻唯獨沒有料到這一種,他的眸光輕眨:“我隻是……”
“是管家讓你來的?”宗闕問道。
約爾握緊了他的手腕,眸光輕輕顫動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他在這個人的麵前很難撒謊,他總是用平靜的神情看著他,好像一眼就能夠看穿他的小心思。
“因為什麼?”宗闕看著他問道。
“因為我……”約爾握緊了他的手腕,輕輕側開眸道,“您買我回來難道不是為了這種事嗎?”
因為什麼,因為血液,可如果這個人心甘情願的奉上血液,他看到這個人詫異的目光時真的會興奮嗎?
“所以彆人拍下你,你也會穿成這樣躺在彆人的床上?”宗闕看著驀然轉頭過來的少年問道,“會嗎?”
約爾對上他漆黑的眸心臟緊縮,那一刻他莫名的覺得這個人好像是不太高興的,他本該為此而高興的,卻帶著些莫名的緊張:“不會……”
以往他找好玩的東西時根本不用花費這麼大的力氣,一些人類會迫不及待的讓他直接失去興趣,而另一些會很偽善的想要跟他玩一場戀愛的遊戲,他們會像紳士,沒有逾矩,但殊途同歸,享受的不過是征服和馴化,而那些低劣的手段他在血族中見過太多,很多血族就是如此馴化自己的獵物的,他對此同樣沒有興趣。
人類的故事很多,但很多人的低劣旁觀時覺得饒有興味,自己身處其中時連一個小時的興趣都無法維持。
隻有這個人讓他饒有興趣,因為看不透,每每受挫,所以興致勃勃。
但似乎又不僅僅如此,這個人總是給他一種看穿了他的把戲,卻仍然任由他玩耍的縱容感。
“不管為了什麼,不要做這種事情。”宗闕抽出了手道,“回去吧。”
“我沒有!”約爾起身拉住了他的衣擺,看著男人回視的眸輕聲道,“我真的沒有……”
他喜歡給無味的生活找一些樂趣,想要品嘗最頂級的血液,但他的隱忍,他將自己以這副獻祭的姿態擺在這裡,卻不僅僅是因為那兩個原因。
他垂涎這個人類,即使跟他親密接觸也很期待,而不是隻為了玩耍。
“我……我很喜歡你。”約爾仰頭看著他道,心臟的緊縮好像在那一刻鬆了下來,他不想看到這個人失望的神情。
很陌生又糟糕的感覺,但感覺還不賴。
宗闕看著坐起的少年眸中緊張的神色,坐在床邊拉上他散落的衣領,係著他的衣扣道:“你自己的衣服呢?”
“換下來被收走了。”約爾看著他的手指,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你要讓我回去嗎?”
“有多少人知道你過來?”宗闕問道。
“所有人……”約爾小聲道。
他原本打算今晚要是成功勾.引到了,先吸血再擄走,結果這個人每一步都不按他的想法來,還讓他覺得有點兒心虛,雖然也不知道在虛什麼。
但這個人類克他,比那群吸血鬼獵人還克他。
宗闕整理好他的衣領,看著他道:“今晚先睡這裡,明早再出去。”
如果不是作為仆從,擅自爬床卻沒有得逞,恐怕會受到不少人暗地的嘲諷。
如果不是他,而是彆人,可以送出莊園,但是麵前的這隻血族是不可能出去的,他要是被人嘲諷,這座莊園可能會變成血族的地盤。
約爾當然領會到了他的意思,這個人對彆人的態度,到他這裡似乎總是會有些不同:“那我們這樣到底算什麼?”
宗闕抬眸看向了他,他也在思索這個問題,他在等待對方露出真實的麵目,可以交談,但很多事情並不僅僅是因為他是血族。
即使換了身體,擁有了新的記憶,這個人還是這個人,他需要重新去認知,但不能徹底割裂。
“戀愛。”宗闕看著他說道。
約爾的目光凝滯,整個身體好像一瞬間都僵硬了起來,腦海空白,原本維持的呼吸和心臟驟停,他張開口想要說什麼,卻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戀愛?!
因為這個答案,口中和心中一種極陌生卻又極舒適的甘甜味翻湧了上來。
戀愛,那是屬於人類的感情。
他堂堂一個血族,被傳出去跟人類談戀愛……也不是不行。
“戀愛是怎麼個過程?”約爾覺得按照人類的戀愛,那就是互相喜歡,可以上.床,但這個人的見解或許會跟彆人不太一樣。
宗闕思忖道:“相互了解,培養感情,彼此磨合的過程。”
“磨合?我們還需要磨合嗎?”約爾覺得這個人果然不負他的期待。
“需要。”宗闕說道,“我對你還不完全了解。”
這隻血族的興趣已經到了他費解的程度。
“我對你也是。”約爾下意識說道。
完美,他們就是需要磨合。
“睡吧。”宗闕起身,重新端起燭台走向了衣櫃處。
約爾看著他打開櫃門脫下衣服的動作,牙齒又有些發癢。
按照很多血族的習性,隻用看上皮相上一點點感興趣的地方,就可以拉上床。
他雖然不太看得上那些低等級血族的饑不擇食,但按照這個男人的思維,他們恐怕三五年都不可能上.床。
約爾的目光落在男人拉下衣擺的手上,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對方不知道他是什麼,就敢跟他戀愛,不得不說勇氣可嘉。
宗闕端起燭台回來,看到的就是光芒下少年熠熠生輝的眸光。
那種情緒代表著他要作妖。
宗闕坐在了床邊,拉起被角道:“早點睡。”
約爾看著旁邊半躺下的男人,輕輕轉身趴在了他的枕頭上道:“隻這樣睡嗎?”
他的衣扣雖然係好,但衣領略有些寬,因為這個動作,宗闕的這個角度一覽無餘。
就在約爾察覺他的視線托起頰笑時,卻見男人收回了目光,熄滅了燭火道:“就這樣睡。”
冷漠無情,一點兒都沒把血族的美.色放在眼裡!
屋內乍黑,宗闕一時看不見任何東西,約爾的視線卻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他看著男人閉上的眼睛鼓了一下臉頰:“那怎麼培養感情?”
人類不是說雄性生物都是下.半.身思考嗎?孤男寡男共處一室,他吸血的感覺都快控製不住了,這個人竟然能夠安然睡覺。
血族的臉麵要往哪裡擱?
宗闕睜開眼睛問道:“你想怎麼培養?”
“談戀愛總不能各睡各的。”約爾說道。
人類的情人都是抱在一起睡的,但這個人竟然就這麼把他扔在一邊?
“真要抱著?”宗闕問道。
他需要睡眠,但身旁的血族不需要,他的精神總是格外的好,看一會兒書都坐不住,讓他老老實實的在懷裡躺一晚,是他自己受罪。
“嗯……”約爾應道。
宗闕沉了一口氣,翻身按住少年的肩膀帶到了懷裡:“睡吧。”
溫暖的氣息靠近鼻端,約爾整個人都被包裹進了這種氣息之中,明明跟自己偷摸進入這個房間嗅到的氣息一樣,可是心情卻有些不一樣。
有點開心。
懷裡的人久久不動,宗闕呼吸漸沉,卻驀然察覺了懷裡輕微的動靜,他悄悄往上挪著,在旁邊枕頭輕陷時停下了。
漸漸適應的室內沒有氣息靠近,但有略黑的影子,宗闕保持著平穩的呼吸,唇上驀然貼上了柔軟的觸感。
他雖然嘗試過一次,但對此仍然沒有章法,隻是碰了一下之後舔了舔唇,又蹭了上來,深夜裡傳來了小聲雀躍的嘀咕:“還想就這樣睡,你想得美……”
他隻是碰唇還好,卻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吸血的感覺,尖牙微微蹭到了宗闕的下唇,不疼,但帶著些許癢意,而尖牙的主人對此絲毫不覺,探了探氣息綿長,吻落在了下頜處,停留在了頸側。
“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跟我上.床……”約爾的尖牙停留在他的頸側,這裡的血氣極為濃鬱,特彆刺激食欲,但還有另外一種欲.望,讓他想用嘴唇碰一碰。
“我就嘗一下外麵的味道,絕對不吸血。”約爾喉結輕動,將要碰住的時候卻被原本摟著腰的手驀然托住了臉頰。
“在做什麼?”帶著些許困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約爾心中一緊,被托起臉頰抬眸對上了男人睜開的眼睛,嘴巴合上,尖牙收回,竟然有些慶幸這麼黑的夜裡對方看不清小的東西:“沒乾什麼……”
他該怎麼解釋?對方剛才又聽到了多少?
如果被對方知道他是血族,那雙眸中說不定會有對他的畏懼,或者厭惡又或者會向他祈求長生。
宗闕能感覺到懷中僵硬的身體,知道現在要是想睡覺,必須要讓懷裡的人安靜下來。
約爾的下頜被輕輕托起,心中疑惑的時候察覺到了對方氣息的靠近,然後唇被輕吻住了,眼睛瞪大,耳邊似乎有對方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的詮釋著這個人的生機。
明明都是嘴唇的觸碰,卻跟他自己湊上去的感覺截然不同。
宗闕的手扣住了他的頸,在少年因為驚訝而張開嘴時加深了這個吻。
約爾的手指微微收緊,原本瞪大的眸微微眯了起來,這是一種完全不同於吸血的感覺,他……他好喜歡。
一吻分開,宗闕擦過了他略微濕潤的唇角,將人抱進懷裡道:“乖一點,彆折騰了。”
“唔……”約爾被他抱進懷裡,鼻音似有若無的應了一聲,腦海裡還是一片的空白。
他覺得他剛才好像快要被吃掉了一樣,但那種好像飄在雲端的感覺比他所有找到的樂趣都讓他心情舒暢。
人類的親吻原來不僅僅限於唇碰唇,而是更深入的交流。
他以前對人類的交流沒興趣,而血族給他展露的全都是發泄的交流,然後在獵物沉迷其中時咬破他們的脖頸。
看著就很重複且無聊,一點兒都無法勾動他的興致。
但現在不同,他找到了新的樂趣。
“愛伯蘭,再來一次……”約爾回神時湊到了他的唇邊說道。
宗闕聽著他話語中毫不掩飾的興味,覺得好像打開了他的某個開關:“約爾,要節製。”
“快樂的事情當然要一直做,為什麼要節製?”約爾貼上了他的唇,可怎麼試探都找不到剛才的感覺。
“你想出去嗎?”宗闕捏住了他的後頸問道。
約爾鼻中輕哼了一聲,摟上了他的脖頸道:“就一次,我保證乖乖睡覺。”
黑暗之中有一聲氣息輕沉,像是無奈的歎息,下一刻他的後頸被扣住,迎上了那種讓他癡迷的深吻,摟上的手臂收緊,讓這個深吻持續了很久。
一吻分開時,約爾的腦海再度一片空白,卻感覺到了身旁胸膛的起伏,聽到了深夜中略沉的呼吸聲。
身體被擁,約爾的頭抵在男人的胸膛上,聽到了那裡沉沉的心跳,空氣中的血氣比之前還要濃鬱香甜很多。
這是人類動.情時的反應。
可比起血氣,他好像更喜歡這個人動.情時的心跳聲。
“睡吧。”宗闕平複著呼吸道。
約爾輕輕應了一聲:“嗯。”
雖然他覺得還可以親的再久一點兒,但也知道這個時候他最好言而有信,要不然這個人真的敢把他趕出房間。
以前誰要是敢把他趕出去,那個人一定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但是看在這個人是他最喜歡的人類,又讓他找到了新的樂趣的份上,他決定原諒這個人無理的舉動。
【宿主,您這次不怕他帶什麼千年屍體病嗎?】1314好奇的詢問道。
宗闕的思緒再度清醒,沉默了片刻道:【幫我驗一下。】
【要收費的哦。】1314說道。
所以宿主不是不在意,而是忘了嗎?
【嗯。】宗闕應道。
係統開單成功,終於從一個小廢統崛起,忙不迭的去測:【1314係統為您報告檢測結果,本次檢測花費一千星幣,無有害病,唾液中有快速愈合人類傷口的力量,一秒見效,經常服用……】
【可以了。】宗闕製止了係統的添油加醋,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