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宗闕應道。
管家退到了一邊,約爾打開了藥箱,從其中取出繃帶,剪開後纏在了男人的手上。
雖然血液隻有幾滴,但是齒頰中好像還留著那種香甜的味道。
繃帶纏好打結,約爾鬆開道:“這幾天千萬不要解開。”
“嗯。”宗闕應了一聲,收回手指執起了筷子,“辛苦你了,吃飯吧。”
“不辛苦,我很樂意為主人做這樣的事。”約爾笑道。
宗闕抬眸看他:“我沒那麼容易受傷。”
約爾:“……”
可惡,這個人的血液為什麼不是無限的!
午餐之後宗闕沒有如往常一樣午睡,也沒有進書房,而是打開了研究室。
約爾亦步亦趨,而這間以往不允許彆人進入的屋子,這次允許了他的踏足。
“這裡的玻璃器皿很多,不要亂碰。”宗闕關上門,看著好奇打量這裡的少年叮囑道。
“這些都是用來做香水的嗎?”約爾打量著那些瓶瓶罐罐和器材道。
這裡很是寬敞明亮,一個桌麵一個桌麵,整整齊齊的陳列著各種他沒有見過的東西,每一樣看起來都很新奇,連這裡窗戶玻璃都跟彆的地方不一樣。
“這個是用來調製藥品的。”宗闕說道。
一想到那種苦的讓他都要麻木的藥,約爾頓時對這裡的東西失去了興趣:“那調製香水的呢?”
“這邊。”宗闕走向了房間的左側,打開了那裡的門道。
約爾跟了過去,發現裡麵的房間又隔了一個房間:“你這是怕藥味跟香水味串了嗎?”
“嗯。”宗闕應道,“想嘗試調香嗎?”
“可以嗎?”約爾對這個起了興致。
“可以。”宗闕帶他進來,關上了那邊的門,又打開了裡間的門。
約爾緊隨其後,這間房間更加密閉一些,但剛一開門,那種在門外嗅到的清淡的香水味瞬間濃鬱了起來,甚至讓人有些暈。
而在這裡的架子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玻璃瓶,每一個上麵都標著字。
“這些都是香水嗎?”約爾打量著滿牆的瓶子道。
“這一部分是,那些隻是配料。”宗闕看著滿臉好奇,四處探看打量的少年道。
沒有那些演繹,他的眸中隻是純粹的好奇,湛藍的眸澄澈見底,撇去年齡和他的身份,他看起來隻是一個單純愛玩的少年。
“香水就有這麼多?”約爾走了過去,看著其中陳列的香水瓶,上下打量著道,“我記得這個好像一瓶就賣了五千金幣。”
“你買過?”宗闕問道。
身旁的少年一滯,湛藍的眸中有些憂傷:“主人,您怎麼會認為我買的起這麼貴的香水。”
他就是買過,十二款香水,每一瓶都有特殊的瓶身,一年限量一瓶,總覺得不買一瓶很吃虧。
他倒是時刻不忘自己的身份,宗闕問道:“去看過?”
“嗯,很貴。”約爾清點著櫃子裡的香水,血族雖然也有自己的產業,但都是積累很久的財富,舊的產業被衝擊,雖然不至於像有的血族那樣把自己的用品當古董去賣,但一瓶香水五千金幣真的很貴。
他把自己賣了才得了二十一萬金幣,其中三成都被拍賣會抽走了。
而據說愛伯蘭隻是調了一款香水,就拍到了十萬金幣的高價。
“這個不是說一年限量一瓶?”約爾在玻璃櫃裡找全了那十二款香水問道。
“隻是市麵上限量,我是生產商。”宗闕說道。
約爾想著自己花出去的五千金幣:“……”
萬惡的資本家。
這一櫃子香水都能買幾個他了!
“那給女王調出的王冠呢?”約爾問道。
那可是僅有一瓶,不在市麵上發售,如果不是王宮裡有不少高級吸血鬼獵人駐守,他也不想招惹整個人類,絕對要偷走。
“這個。”宗闕打開櫃門,從裡麵取出了一個普通的瓶子道,“瓶子不一樣,香調保留了,不會發售。”
約爾看著那個普通的瓶子問道:“璀璨呢?”
“這個。”宗闕將另外一個瓶子放在了他的手裡。
“如果我把這兩個拿出去賣,會不會賺一大筆?”約爾看著這兩個普通的瓶子,這簡直就是一手一個十萬金幣。
“沒有愛伯蘭的商品標簽,你這個就是假貨。”宗闕破滅了他的希望,還在上麵踩了兩腳,“即使是真的,也沒有人敢買。”
這兩件孤品代表
著女王尊貴的身份,貴族不會輕易去冒犯。
“真可惜……”約爾也想到了這一點。
“你很缺錢?”宗闕問道。
“當然了。”約爾順口回答,然後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眸中泛起了憂傷道,“如果不是家族破產,我也不會被送到拍賣會上。”
宗闕沉默了一下:“來試試調香吧。”
“嗯?”約爾抬頭看他,覺得按照正常流程來的話,這個人應該安慰他才對。
“怎麼了?”宗闕回頭看著他問道。
“我家道中落,你都不心疼我嗎?”約爾捏著那將兩瓶香水問道。
宗闕沉吟了一下道:“你家人還在嗎?”
按照這隻血族的劇本,他應該怎麼樣才叫做心疼他?
“已經不在了……”約爾吸了一下鼻子,眸中泛起了水光,“他們都不在了。”
“節哀。”宗闕平靜說道。
約爾的淚意瞬間都有些凝聚不起來了,他抬頭看著麵前平靜的男人道:“哪有你這麼安慰人的?”
宗闕思忖了一下,重新打開了香水櫃門道:“你隨便挑。”
約爾:“……”
不行,他得忍住笑!
這個人類到底怎麼回事?!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約爾看著那十二個瓶子小聲問道。
“沒關係,彆拿去賣就行。”宗闕說道。
約爾拿著香水瓶的手頓了一下,轉頭問道:“可以挑幾瓶?”
“隨你。”宗闕看著他眸中閃爍著的喜悅,意識到血族好像真的不是很富有,“你自己親手調配一款香水,拿去賣來的錢都入你的賬怎麼樣?”
約爾轉眸看向了他,嘴巴微微張開,下一刻鬆開香水瓶握住了男人的手道:“你是天使嗎?”
這個人類在他這裡是閃閃發光的!
怎麼會有這麼慷慨的人類?
“不是。”宗闕抽出手腕,推著他的背道,“走吧,我教你調香。”
“好。”約爾興致勃勃。
但香水的調製卻不像約爾想象的那麼簡單,宗闕取出了幾種香料和香水,給他講述著香水調製的規則:“香水雖然劃分了前中後調,但調配的時候是一個整體,而不是一件件的堆砌,製作一款香水需要先確定它的香基,也就是它整體的基礎味道,其中的香調也不是用某一種香料直接表達……”
宗闕說的很詳細,約爾聽的整個人都有些暈:“為什麼不能直接填香料?”
“它們會有碰撞後的化合反應。”宗闕說道。
約爾疑惑道:“那是什麼?”
宗闕戴上了手套,從一個玻璃瓶種取出了一滴液體放在了他的麵前:“聞一下。”
約爾低著頭細細嗅聞道:“好像有柑橘,茉莉,還有玫瑰的味道。”
宗闕取過了標注著這三樣名字的香料,直接取出混合在一起,遞到了約爾的麵前道:“再聞一下。”
約爾直接湊過去聞,那種濃鬱花香互相摻雜好像腐爛的味道齊齊撲來,讓他的腦袋一疼,直接捏住了鼻子:“好難聞!”
“明白了嗎?”宗闕將其中的液體封好問道。
約爾扇了扇風,托著腮看著麵前的男人笑道:“你怎麼什麼都會呢?”
而他一個血族除了每天閒逛,到處玩,什麼都不會,一對比,就顯得對方更像一個活了很久的血族。
“時間的堆砌。”宗闕說道。
這句話直接給了約爾一個重擊:“時間的堆砌也不一定有效
。”
“漫長的時間裡要有效的利用。”宗闕朝他伸手。
約爾搭著他的手,順著他的力道站在了調香台前,這樣的姿勢他幾乎是被男人擁在懷裡,聽著他幾乎在耳邊響起的低沉聲音:“了解學會的東西多了,漫長的人生就不會變得無聊。”
約爾的耳朵輕動,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輕輕轉眸,有點兒明白他說的可以在白天做的事是什麼意思。
那些書籍在他看起來沉悶,可是對於這個人而言,就是填充他生活的趣味,所以他一點兒都不會覺得厭煩和枯燥。
“那一樣東西學到頂了呢?”約爾輕聲問道。
“大千世界有無數的東西可以學。”宗闕說道。
“那如果所有東西都學會了呢?”約爾輕輕挑眉,“所有東西都融會貫通了,沒有什麼可學的了,不還是很無聊?”
“很難。”宗闕說道。
很多東西學了還可能忘,需要反複記憶形成本能,想要學會所有東西,需要無儘的長生,而真的到了那樣的儘頭,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後了。
約爾輕輕抿唇,轉眸笑道:“主人,快教我調香。”
他的思維轉變極快,宗闕覺得世界上很多有規律的東西是可以學的,這種沒有規律的思維方式,他可能很久都無法完全理解:“那就先定香基,一般女士香水多會使用玫瑰茉莉一類的作為香基,貫穿在整個香調之中……”
他細細講述著,又依據講述不斷測量著材料的比例,往裡麵添加著。
純正的香料或許有它獨有的味道,可約爾第一次知道有些香味並不是用它原本的香料直接調進去,而是幾種不同的香料碰撞,散發出他所想要的香味。
慢工出細活,宗闕給他講明白以後,任憑他自己用各種材料嘗試著,嗅聞著。
各種香氣衝撞,一直到晚餐時,約爾從調香室走出,整個人鼻子都是木的,感覺連嗅著飯菜都帶著一股香水的味道。
“明天還要繼續嗎?”宗闕坐在餐桌前看著對麵的少年問道。
“嗯,我覺得我還是很有天賦的。”約爾笑道。
雖然很繁瑣,不過很好玩。
“嗯。”宗闕應道。
晚餐過後,宗闕收拾著衣服準備去浴室,莊園裡的人都知道,他每次在進過調香室之後都會儘早沐浴。
衣服取出,臥室的門卻被從外麵推開了,宗闕看過去時,少年探頭進來,隻露出了湛藍水潤的眸,聲音帶著乖巧:“主人,需不需要我服侍您沐浴?”
宗闕關上櫃門道:“不用。”
“可是兩個人一起洗的話可以省水。”約爾眨著眼睛道。
宗闕走向了門口,拉開門看著站直的少年道:“莊園裡不缺那麼點兒水。”
他走出門口,約爾跟在他的身後出來帶上了門,亦步亦趨的探頭道:“您在害羞嗎?”
“沒有。”宗闕停在了樓梯旁,按住了他的頭道,“好好走路。”
約爾抬頭錯愕了一下,卻見男人已經鬆開他下了樓梯,連忙跟了上去道:“可我們不是在戀愛嗎?”
人類的戀愛真的好麻煩,又不能接吻太多次,又不能上床,連洗澡都不能一起洗。
“戀愛需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宗闕說道。
“可是我們已經睡一張床上了。”約爾快一步握住了浴室的門把說道,“接下來不應該一起洗澡嗎?更進一步。”
宗闕默默看著他道:“有些了解在做之前需要考慮清楚。”
約爾歪了一下頭看著他道:“可是外麵天黑了。”
夜晚就要做夜晚該做的事。
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宗闕握住他的手打開了浴室門道:“進來吧。”
血族的思維方式和人類不同,讓他們理解人類的思維方式也很難。
不讓他進來,他也有千百種方式能進來。
約爾唇角帶笑,緊跟了進去道:“我一定會好好服侍主人的。”
宗闕關上了門道:“嗯。”
浴室的浴盆很大,但即使宗闕顧忌著這裡稍後有人整理打掃,兩個人的澡多少洗的有些心浮氣躁。
水聲嘩啦,浴室的門打開時,添些柴的仆從抬頭,卻見從裡麵出來的人懷裡抱著隻裹著浴袍的少年走了出來,那露出的小腿柔韌而潔白,腳上未穿鞋,臉則埋在男人的懷裡,水汽蒸騰,像是受儘了寵愛。
仆從匆忙低頭,看著主人的離開,目光掃向了打開的浴室。
天黑還沒有多久,莊園裡活動的仆從還不少,這一幕自然是被不少人看在了眼裡,諸人神色不定,宗闕卻是麵無表情的抱著人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時聽見懷裡發出了一聲輕笑。
“滿意了?”宗闕走到床邊將人放下。
少年的臉頰因為熱水而染上了暈紅,肌膚水潤,帶笑的眸光更是暈染著水汽的漂亮。
“不滿意。”約爾輕輕搖頭,並未鬆開他的脖頸,“讓我滿意的事還沒有做呢。”
雖然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他的主人迫不及待的將他在浴室裡占為己有了,可是誰又能知道即使坦誠相待,這個人也沒有碰他,說什麼浴室裡容易暈厥。
“你太沉迷於這種事。”宗闕看著掛在身上的少年道。
“可是你真的能夠通過學習那些東西消磨所有時間嗎?”約爾的手撚上了他的耳垂,這個人的耳垂出乎意料的柔軟,“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彆人,隻有那些東西不是很寂寞嗎?”
宗闕看著少年眸中跳躍的火光,他從來沒有過寂寞的情緒,也一直覺得自己不會有,但如果真到了所謂的儘頭,或許是會無聊的。
“對吧。”約爾輕輕湊近了他的唇笑道,“有時候需要克製,但有時候也要學會放縱嘛……”
他的話音落,撩撥的唇已被深吻住了。
燭火晃動,夜色濃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