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月托著腮看著麵前的一片暈紅光影道:“玄,一頭鹿沒什麼好非禮勿視的。”
“嗯。”旁邊傳來了一聲輕應但是沒鬆手。
“你自己也在看。”瀲月說道。
“我沒有。”宗闕說道。
瀲月:“……”
小古板,他這般開明的一個人,怎得將小龍養成了一個小古板?
光聽聲音就覺得很刺激,竟然沒看到,可惜。
乾取來了衣服放在了誦的麵前,看了那被靈鹿抱著,臉頰一片通紅的青年一眼,轉身離開,順便讓坤背對。
“多謝。”誦拿過了衣服,看向了一旁的靈鹿道,“雪,要穿衣服我們才能離開此處,你先放開我。”
“誦……”靈鹿舔了舔他的臉頰。
誦渾身激靈了一下,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好像在冒煙,好容易才沉下一口氣,將抱著自己的手臂拿開,一點兒一點兒耐心哄著他穿衣服。
“好了嗎?”瀲月眨了眨眼睛詢問道。
“沒有。”宗闕感受著掌心的微癢說道。
“你還說你沒有看。”瀲月側眸,那手掌也隨著他的轉頭而移動。
“是感知。”那道冷質平靜的聲音回答道。
完全無愧於心。
折騰了許久,瀲月的視線重新恢複時,那靈鹿已是穿上了褻衣,模樣倒是生的十足的好看,隻是穿著衣服還在時不時蹭一下誦的臉,想想就知道之前有多麼刺激。
“雪,坐好。”誦有些無奈的擺正了他的姿態。
靈鹿眨了眨眼睛,卻握住了他的手對比著:“小。”
誦掌心也有些熱:“坐好,不然我要生氣了。”
靈鹿縮回了手,眸中卻是一片濕漉漉的,浸著那濃密的睫毛看起來好像隨時能哭出來一樣。
“你覺得痛嗎?”誦輕聲問道。
靈鹿搖了搖頭。
“不痛就好,我不是在凶你,先穿上衣服好嗎?人類都是要穿衣服的。”誦放下了心說道。
瀲月托著腮看向了一旁的少年,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對上了他漆黑平靜的目光時笑道:“你怎麼變成人就不像那般?”
宗闕沉吟了一下道:“剛開始一樣的。”
瀲月眉頭輕動了一下,捏上了他的臉,笑意滿滿:“你第一次化形竟然瞞著我。”
初初化形還不會變衣服的小龍一定非常可愛,就是太精了,但凡當時他多留點兒意,定然不會錯過。
可惜的事全堆積在一處了。
瀲月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衣服上,思索著要怎麼偷走,宗闕開口道:“衣服是鱗片所化。”
“要如何化?”誦收拾忙碌了一通,好容易緩下心神時,終於有空留意周圍的人問道。
“他的力量不足,還需修行。”宗闕說道。
“多謝。”誦看向了收回手正襟危坐的瀲月,全當方才未留意到,“多謝國師贈藥之恩。”
“此事宜早不宜遲,將他的發色掩住,儘早出城。”瀲月說道。
“是。”誦行禮起身,將坐在地上的靈鹿拉了起來,對方明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行走方式,頗有些搖搖晃晃,然後伸手抱住了他。
誦有些無奈,瀲月開口道:“套了馬車送你們出去吧。”
“多謝國師。”誦輕輕鬆了一口氣,在靈鹿輕輕蹭著舔他時放任了。
許多習慣還是等日後再糾正,如今先離開此處要緊。
瀲月吩咐,馬車套好,發絲被紮進來藏進帽子裡的靈鹿被牽著上了車,誦則坐在他的身邊,一起被送出了聖地。
馬車遠行,瀲月收回目光,看著站在一旁的少年,抬手拍了一下他的頭道:“爛好心的小蛇。”
宗闕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過他的細心觀察的:“這樣會更好隱藏一些。”
靈鹿化人,巫厥便很難輕易找到。
瀲月回眸看他笑道:“是為了我?”
宗闕看著他的目光應道:“嗯。”
既想計劃順利,那二人便需活著,時時讓巫厥瘋狂難受。
“下次不許了,我都不舍得,你倒是舍得。”瀲月登上了台階,又是停下來回眸問道,“你變衣服的是哪一片鱗?”
宗闕沉默未答。
“罷了,如今長大了便變了,給旁人鮮血都舍得,告知我鱗片都不舍得。”瀲月歎了一口氣上樓。
“此事不同。”宗闕跟了上去道。
“嗯?你說什麼?”瀲月掩住了耳朵道,“我怎得聽不見?”
宗闕:“……”
“主人這不是玩賴呢。”坤說道。
乾抱著劍走到了一旁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
誦與靈鹿出宮,宮中風雲突變,大王子直接被王杖責,關了禁閉,王後求情,也被申飭了一番。
消息傳入聖地時,原本追蹤著馬車的人紛紛撤離,再不敢輕動。
器物落地,破碎聲一片,巫厥趴在床上,眸中一片狠辣陰沉之色:“廢物!”
“大王子,國師安排的人很擅長甩人,宮中出事,我們也不敢再追。”侍從低頭彙報道。
“國師……”大王子沉了一口氣,緊緊抓住了床單。
國師說是暗中扶持於他,可是卻三番四次的阻撓於他,到底是真的怕誦占了他的位置,還是有彆的目的,也未可知。
“國師當時與大巫交好,或許是出於當時的情誼?”侍從說道。
巫厥的拳頭捏的很緊,眸中有些赤紅之色:“若非他阻撓,又前往瑤地,我也不會被王這麼申飭!”
侍從一時不敢多言,但聽頭上問道:“你確定誦走的時候沒有帶靈鹿?”
“是,那靈鹿頗為顯眼,隻有一輛馬車送彆,根本不可能裝的下靈鹿。”侍從說道。
“他竟然舍得……”巫厥深吸著氣道,“你著人去探一下,靈鹿是否還在聖地之中。”
“是。”侍從匆匆離開,過了半晌後,對上大王子急切的目光道,“還在。”
“怎麼可能?”巫厥喃喃自語,目光有一瞬間的怔鬆,“他倒是真的狠心,連靈鹿都不要了,都要離我而去,嗬嗬,哈哈哈……”
他的笑聲頗有些癲狂,侍從屏息低頭,卻被他驀然拉住了衣領道:“派人暗中去查訪,一定要找到誦,記住,我要活的,如果找到他時他身邊有彆人,一並帶回來。”
“大王子,此時不宜……”侍從有些遲疑。
“你若做不了,便不必再做了。”巫厥神色有些扭曲,“去不去?”
“是。”侍從匆匆跪地低頭。
巫厥鬆開了他的衣服,喘了口氣道:“讓人將屋中收拾一下,摔碎的東西全部埋起來,彆讓人發現了。”
“是。”侍從匆匆離開。
巫厥的手指已撕裂了床單,口中幾乎要咬出血來,屬於他的人若被彆人碰了,他必要將人都抓到手,當著誦的麵一刀一刀活剮了那個人,讓他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場。
宮中消息各處傳送,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私下卻是暗潮洶湧。
夜色漸深時,瀲月輕輕睜開了眼睛,看向了榻邊盤著的小蛇,他總是很規矩,連睡覺的時候都盤的很圓,頭枕在身體上,尾巴也規規矩矩的放著,一晚上都不會有動靜。
他的小龍雖然聰明又能乾,卻有一顆赤子心腸,總是易對人心軟,年歲不大,卻似乎天生便會讓著,寵著人。
他們兩個,或許他自己更像蛇一些,還是毒蛇,謀發而動,一擊便要對方痛苦到斃命,便是搭上自己,也要讓對方痛不欲生。
可小龍不同,他雖似站在陰暗處,心中卻敞亮,讓他總是不願意去動用他的力量,讓他的手沾上血腥。
小蛇的尾巴尖輕輕動了動,在他睜開眼睛前,瀲月率先閉上了眼睛。
宗闕睜眼,看著躺在穹頂月輝中的人,緩緩遊動了一下身體,感受著他原本活躍的呼吸漸沉。
【宿主,主角受都談戀愛分手又談戀愛了。】1314小聲提醒道。
而宿主他還沒有把老婆追到手。
【數量多並非好事。】宗闕說道。
1314覺得宿主說的有道理,但是不能掩蓋宿主沒有把老婆追到手的事實:【可是宿主你現在沒有哎。】
宗闕:【……】
1314回神時已經出現在了小黑屋:【我說的是實話來的,忠言逆耳,好係統難做啊,你說是不是?01?】
【嗯。】01應道。
答應會比解釋有用,尤其是這種話很多的係統。
【你說話跟宿主好像啊。】1314湊了過去,【係統還會跟主人同步進化嗎?為什麼我跟了宿主這麼久?一點兒都不像他?】
01看著上躥下跳自娛自樂的統兒:【……】
它錯了,杜絕它說話的方式就是一開始不要回應它。
【01?叫你這個名字好見外呀,我叫你一一好不好?你的1長的真好看呀。】1314說道,【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你最開始跟宿主在探索組都做什麼呀?會不會很刺激?但應該沒什麼意思,要不然也不會感情缺失。要不是一一你在這裡,我一個統被關小黑屋還是挺害怕的,宿主以前從來不關我小黑屋,你不喜歡一一這個名字,我可以換一個,叫老大怎麼樣?或者大.佬統?】
【就叫名字。】01回答道。
放著它一個統,廢話照樣能把小黑屋填滿。
費解。
【要不你再考慮一下?】小係統打著商量,就不想叫名字。
【第一個。】01挑了一個。
【一一,你喜歡疊詞啊,可愛。】1314說道。
01:【……】
……
誦的離開並未驚動王,瀲月對王的治療也在循序漸進,王的身體在一日日康複,梟卻是已經從最初的走出來變成了被抬出來,甚至被捆在床板上根本動彈不得,整個人比起最開始瘦了一大圈,眼窩更是深深的陷了進去。
“王,大將軍他不能一直關起來,否則精神和身體都會受損。”瀲月看著對方的狀態蹙眉說道。
“他力氣極大,連鐵鏈都能掙斷,我隻能用如此手段。”王說道,“我知國師心軟,待到詛咒解除,必定讓他平安歸家。”
瀲月猶豫再三,終是輕輕歎了口氣。
“還有三次,國師切勿半途而廢,否則將會前功儘棄。”王在上位說道。
“是。”瀲月行禮退下。
他的身影離開,偏殿之中傳來了痛呼掙紮之聲:“唔,唔……”
即便是短促的音,其中也充斥著憤怒。
“讓人將他壓牢了,彆讓他發出什麼聲音。”王有些不耐的說道。
“是,王,這是今日新上的請書。”宮人將請書放在一旁,低頭去了偏殿。
那在榻上掙紮之人被數人壓製著,口齒被布條封著,渾身被鐵鏈鎖著,碎發淩亂,便是放在將士麵前,恐怕也無人敢認他是那位大將軍了。
軍中請書不斷,都是問大將軍的情況。但即便他能從此處出去,也坐不回原來的位置了,不僅是因為身體,更是因為他大權在握,卻已對王生了怨恨之心。
宮人對上了那雙血紅淒厲的仿佛能將人.肉從身上剮下來的眼睛,覺得他約摸是不能出去了。
“要亂了……”瀲月站在高台之上吹著風笑道。
“可曾幽兩地怎麼辦?”乾在旁詢問道。
瀲月看向了他,乾低下了頭道:“屬下多嘴。”
“自然有辦法,彌要用的藥暗中替換成廢人精血之藥,彆讓他傷了厥的性命。”瀲月笑道,“我留著他有用。”
至於那根東西,既是沒了情人,留著也沒什麼用。
“是。”乾應道。
巫彌的手臂要廢,為了王位不被人奪取,弄到的藥是下了死手的,但若換成廢精血的,這兩位兄弟還能自相殘殺一段時間,而此事與國師無甚乾係。
乾匆匆離開,瀲月從高台之上看著繁華的宮城有些出神。
巫地之中很多事情已經快了了,王,厥,彌,梟。
當年他雖幼小,但那樣血腥的一幕卻一直印在腦海之中,原本如桃源一般的月族之地被人闖入,雪白的梨花上沾滿了鮮血,連泥濘之中都是血腥的氣味,他因為幼小被藏了起來,親眼在花枝掩映之間看著親人一個個在那些鋥亮的刀下失了性命。
逼問,威脅,屠戮,如同惡鬼一樣將那處變成了煉獄。
連那小小的王族都被他們所謂的父親帶著,提著小劍見證月族的慘死,戲弄戳刺著他們的屍體,用他們的父慈子孝嘲諷著所有死去的月族人。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即便占卜到未來也無勝算。
滅族之禍。
而如今他們一個個都將步上他們應有的結局,由他的手將那些施加在月族人身上的痛苦千萬倍的放回去,一個都不會放過。
計謀其實是抵得住力量的,隻要心足夠黑,足夠惡,比他們更狠,就能做得到。
瀲月低低的笑著,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他知道自己必須按捺住,但他已經忍了太久,又太興奮。
肩膀搭上了些許力道,他驀然回頭,手指抓握住來人的手腕,在看清近前的少年時愣了一下,鬆開他的手腕,由著他給自己披上了披風笑道:“不是讓你去抓仙鶴,抓到了嗎?”
“抓了數次,無甚難度。”宗闕看著他眸中一時未曾退去的陰鷙和彆開的視線道。
“你抓了又放了?”瀲月挑眉道。
“嗯。”宗闕應了一聲。
“笨蛇,那東西吃了可是大補,你忘了它們曾經啄你的仇了?”瀲月曲指彈了一下他的腦袋道。
“忘了。”宗闕說道。
“你倒是大度。”瀲月看向了外麵輕輕歎了口氣道,“下次彆從身後靠近我了。”
“嗯。”宗闕應道。
“玄。”瀲月輕輕握住了圍欄。
“什麼?”宗闕問道。
“你與坤去豐地幫我尋一樣東西回來。”瀲月看著遠方道,“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