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宗闕斟酌著要跟他說的話,其實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他飯菜合不合口味,想問他吃過飯後要去做什麼,想問他的心情,幾點去睡,喜歡什麼禮物。
但這些不是目前的進度,他是追求者,而對方是接受者,這是青年的第一次戀愛,他傷了他的心,應該慢慢來去打開他的心結,一絲一毫都不能著急。
而他還沒有足夠的了解他,也需要慢慢的重新認識。
“明早會幾點醒?”宗闕問道。
祁喻屏著呼吸,在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聞言看了一眼時間道:“七……八點。”
他拍了幾乎兩天的打戲,本想著在自己家多睡會兒,最好沒有鬨鐘睡到自然醒,但現在還是算了,早睡早起身體好。
“這兩天辛苦,不多睡一會兒?”宗闕問道。
“也沒有特彆辛苦。”祁喻坐在了一旁,沉下了心神道,“規律飲食更重要。”
“嗯。”宗闕應了一聲,看了一眼時間道,“祁喻。”
“嗯?”祁喻輕應了一聲,耳朵有些發癢。
彆人叫他的名字其實很稀疏平常,偶爾前輩晚輩也不會直接叫他的名字,什麼祁哥,小祈,祁老師,但宗闕叫他向來都是叫名字,可這樣稀疏平常的名字從對方口中說出,卻透著一種屬於對方的鄭重感,讓人總是會期待他能夠說出更多的話。
“五分鐘了。”宗闕看著跳動的時間道。
“哦……嗯。”祁喻也看了眼時間,時間已經跳過了五分鐘。
三百秒的時間真的很短,短到好像說不了什麼話就結束了,甚至讓人遺憾剛才手機為什麼會滑落。
“那我……先掛了。”祁喻有些遲疑道。
他其實有點兒想要將剛才靜音的時間延續上,但這樣好像不太守時,就算是延續到半個小時,也還是要掛的。
“嗯。”宗闕應道。
祁喻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些許對方沒有打算繼續的遺憾,手指在掛斷鍵旁猶豫著:“再見。”
“再見,好好吃飯。”宗闕說道。
“好。”祁喻點下了掛斷鍵,看著結束的時長,輕輕吐了一口氣。
電話掛斷,就好像彼此的聯係也截斷了一樣,心裡好像有點兒空,但他說他想見他。
即使未來不可預測,有這句話也足夠了。
心臟砰砰跳著,祁喻起身時舒了一口氣,打算打開門時卻是遲疑了一下,轉身走向了洗手間,打開了冷水,他還是冷靜一下再出去的好。
夜色之中,宗闕看著恢複成通訊頁麵的屏幕,目光落在了標注的名字上,如果曾經有人跟他說他有一天會對著手機思念一個人,他一定不信,但現在信了,且甘之如飴。
手機收起,宗闕坐上了車,尾燈從小區門口離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祁喻用冷水洗了數次,在臉上再無痕跡時打開臥室門走了出去。
“祁哥,怎麼打了這麼久?你飯都快涼了,要不要我再給你加熱一下?”陶輝看見他出來的身影問道。
“不用了,也沒多涼。”祁喻坐在餐桌旁,放下手機摸了下餐盒道。
“那行,那你還要什麼?”陶輝問道。
“不用……”祁喻拿起筷子時手指頓了一下,思緒輕轉著,拿過了一旁的手機。
“怎麼了?”陶輝看著他的動作問道。
“沒什麼……”祁喻看著先前通話的時間,思索著對話,臉頰上卻緩緩蔓延起了熱度。
宗闕最後說讓他好好吃飯,他早就知道他在撒謊了。
那他後麵是不小心暴露了,還是故意的?
以對方的謹慎,暴露的可能性幾乎約等於於零,那就是故意的了。
他知道他在吃飯,所以五分鐘才卡的這麼死嗎?
“祁哥你怎麼了?”陶輝看著他臉上蔓延的紅暈,小心問道。
祁喻回神,對上他臉上好奇的神色,抬手抹了一把臉道:“這裡沒什麼事了,你早點回去吧。”
“祁哥,那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陶輝起身問道。
祁喻臉色遲疑了一下道:“不用了,明天早上……闕哥會帶早餐過來。”
“啊?!”陶輝發出了疑問,臉色反應了一下道,“呃……你們談戀愛了?”
這麼快?!那魏雋那裡怎麼處理的?現在怎麼個情況?誤會解開了?闕總不介意?這個事情有點兒複雜,但真有點兒想象不出談戀愛的模樣。
祁喻麵對他直白的話,心裡猛跳了兩下,強行壓下了臉上的熱度道:“沒有,他……他隻是暫時要跟組。”
說是助理和追求者好像都不合適。
“哦……”陶輝有些迷惑,心裡升起了隱秘的擔憂,“那行,那我先走了。”
跟組?闕總他站在現場,真的能好好拍戲嗎?
陶輝帶著滿肚子疑問離開,門被帶上,祁喻輕輕鬆了口氣,打開了手機的消息頁麵,看到了對方之前發來的一條。
宗闕:到家了嗎?
再上一條是之前頒獎典禮的邀請,到那裡他們仿佛斬斷了聯係,消息上滑,祁喻再一次翻看著,心口仍然是帶著畏懼的,但這裡也留存著他的記憶。
對方的話語總是言簡意賅的,能用一句話說清楚的,不會用兩句話,乾練沉穩,不會浪的多餘的時間,也不會閒聊。
對比起來,他的話就顯得有點兒多,曾經他也對著那些簡短的回複仔細揣摩過對方的情緒和心情,會開心,也會揣度對方會不會不想理他。
但每每發出去的消息對方都會回應,多以嗯字表示收到,偶爾似乎會有些不理解,會發出符號。
其實不存在敷衍,因為他就是那種性情的人,無論是聊天還是現實,都是言簡意賅,做事乾脆的人。
不喜歡廢話,但涉及工作或者問題,都會想辦法幫他解決,而涉及大段的解決方案,大多都是用電話,更方便快捷。
隻是那個時候他沒有意識到後來,所以沒能將電話保存下來,留下的隻有簡短的文字可以供他反複看。
每一個字好像都帶著對方的性情,祁喻幾口將剩下的菜吃完,盒子整理起來後拿著手機坐在一旁繼續翻看著。
他其實翻看過很多次,也思索過宗闕如果戀愛會不會改變說話的方式,但有點兒難以想象,甚至沒辦法想象那個人動.情時會是什麼樣子,好像一切情緒都離他很遠。
但他現在好像擁有情緒了,雖然一般沒有太大的端倪,但偶爾會有情緒泄露一絲出來,很淺,但格外的心動。
比如他想見他。
一頁一頁的消息上翻,祁喻回顧過去的自己,其實偶爾是有些慘不忍睹的,因為跟對方比起來,他的廢話是真的很多,剛開始看起來像一個小孩子,後來也在慢慢學著對方,去做一個成熟穩重的大人,而對方一直沒有發生過什麼變化,一直……
手機輕震,頁麵的下方彈出了一條消息提示。
祁喻神情一頓,手指輕點著,氣息輕輕屏住,點出再點進去,看到了新發來的消息。
宗闕:行李收拾好了嗎?
祁喻反複看著,莫名有一種對方在找話的感覺,這個人根本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他總是會去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不熟悉他的人隻會覺得他冷漠,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有多麼可靠。
而現在卻說著類似於反複言說的話,有著很不熟練很謹慎的感覺。
祁喻唇角揚起笑意,按著鍵盤發出了消息:還沒有。
沒有直接見麵,或者聽著對方的聲音,他反而能夠冷靜一些。
宗闕下車,察覺到手機震動時取出,站在原地看著,略有思忖,輕點著屏幕:那先放著,明天我過去幫你收拾。
他發了消息,等了片刻不見對方輸入,將手機收了起來走向了地下車庫的電梯。
祁喻那邊在看到消息時卻是驀然從靠著的沙發上坐直了,他的目光掃過衣帽間,想著要帶的東西。
他這裡倒是不亂,隻是東西多,以往自己收拾的次數也不少,能夠準確知道自己要的東西在哪裡,但有時候太忙,一連在劇組很久,就需要助理回來幫忙更換一些衣服和東西。
但讓宗闕來收拾?就現在的狀態,在闕哥那裡跟豬窩有什麼區彆?對方的衣帽間可是整齊的能做展櫃的。
祁喻:不用了,已經快收拾好了。
就算加班加點,他今晚也能收拾好。
宗闕進家門時再次打開了手機,思索了一下再次發出了消息:好,收拾好了早點休息。
那邊一時沒有回複,宗闕帶上門換了鞋,進廚房的時候消息回了過來。
祁喻:好的。
隔了片刻又發過來了一條。
祁喻:你也早點休息。
宗闕看著他的消息,不再打擾他了:嗯。
祁喻搜索著K市的天氣,在衣帽間篩選著衣服,去那邊起碼要待上一個月,其實還是穿戲服比較多,但作為明星還是要注意平時的穿搭,也要勤更換。
他反複篩選,看著那發過來的熟悉的回複時唇角輕揚了一下。
……
宗闕的生活一向很規律,隻是這次早晨起來的時間比平時還要再早半個小時,晨練,收拾出門,在靠近祁喻家附近的地方買到了早餐。
跟楊斌那邊拿到了權限,出入小區就變得很容易,電梯上行,宗闕在那一層下去,停在對方的門口時看了一下時間,按響了門鈴。
“來了。”裡麵傳來了些許聲音,門從裡麵打開了。
明亮的陽光從落地窗透進了整個屋子,站在屋內的青年發絲蓬鬆未做特彆的打理,一身休閒的白色襯衫,幾乎能夠透過光一樣,修飾著他漂亮的身形,雖然褲子更居家一些,跟上衣略微不搭,卻顯得雅致又舒適,眉眼輕彎,仿佛隨時能夠置身於那個星光璀璨的舞台。
宗闕看著站在門內的人,祁喻扶著門對上了他的視線,呼吸略微收緊了一些,強壓著垂眸去看自己身上哪裡不妥的動作,讓開了門口的位置笑道:“闕哥起的真早,進來吧。”
宗闕看著他的笑臉,踏入了房門,看向了那正在關著門的青年問道:“你昨晚幾點睡的?”
祁喻關著門的動作一僵,深吸了一口氣,回頭走到了一旁的鞋櫃旁,低頭取著拖鞋道:“11點就睡了,你穿這雙就可以。”
宗闕看著垂眸避開他視線的青年,沉吟了一下開口道:“你睡了不超過三個小時。”
祁喻動作一僵,手上的拖鞋掉在了地毯上,他驀然抬頭看向了麵前的男人,臉上心裡都有著萬分的錯愕:“你怎麼知道?!”
他是知道對方懂很多東西,就算他昨晚收拾東西到很晚,早上又掐著鬨鐘起來收拾,但他家裡就他一個,這已經不是博學能形容的了。
玄學?
宗闕看著麵前收攏起情緒有些懊惱的青年,沉了一口氣開口道:“吃過早飯去睡覺,今天下午的飛機,明天下午就開拍,要拍一個多月,作息不調整過來,身體會吃不消。”
祁喻扶著玄關的邊緣緩緩站直了身體,抬眸對上他的視線,臉上有些泛熱:“哦……我知道了。”
明明想做到最好,但在這個人麵前,很多事情卻不按計劃發展,顯得一團糟。
“先吃飯。”宗闕將早餐袋遞給了他。
“謝謝。”祁喻接過,抬眸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吃了嗎?”
“還沒有。”宗闕說道。
“那一起吧。”祁喻開口,提著有些沉甸甸的袋子,意識到自己又犯了個蠢。
“好。”宗闕應道。
……
[前往K市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KA1286次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請儘快從5號登機口……]
機場語音播報著,行李托運,一行人進了頭等艙各自就坐,楊斌好歹找到了機會,小心側頭問著另外一側的祁喻道:“你精神看起來不太好,身體不舒服?”
“沒有,暫時不要提這個問題。”祁喻撐著頭跟他小聲說道。
往事不堪回首,如果說早上精心準備想顯得成熟穩重一些被識破的事隻是尷尬的話,那吃著早餐差點兒睡過去,除了早上會麵,基本上都在睡覺,被對方叫醒時臉上還有睡痕這種事已經讓人麻木了。
而且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裝的,他什麼樣子對方都見過,涕淚雙流都沒說什麼,況且再怎麼去裝,跟對方對比,好像都有一種幼稚的感覺,這麼一想,整個人都處於了一種擺爛狀態。
楊斌看著他有些懶洋洋的狀態,在手機震動時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沉默了。
陶輝:楊哥!闕總不是跟組嗎?這怎麼還搶著我的活了?!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要被辭退了?!
陶輝:汪的一聲哭的像個狗.gif
楊斌側眸,旁邊他的藝人正接過了宗闕遞過去的眼罩,青年雖然因為在公眾場合時刻注意著形象,但眼睛裡卻有著止不住的開心。
起碼他能看出開心。
愛情這東西是掩藏不住的,喜歡誰就會下意識會留意誰,從以前開始就是那樣。
楊斌收回目光回複:你就把闕哥當祁喻的戀人對待就行了。
戀人幫提行李箱,安排行程,那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他的工作都是闕哥處理,倒不是他不想乾,主要他效率太低,人脈沒有闕哥廣,老實跟著,等著飛黃騰達有什麼不好?
陶輝看著消息,臉不皺了,心情平複了一下,覺得合理了。
隻是下一刻他再次收到了消息:知道就行,彆說出來。
陶輝:收到,絕對不說!
祁哥談了個男朋友,這事他怎麼可能往外說。
難怪祁哥昨晚讓他趕緊走。
“手機關了嗎?”宗闕看著一旁正在擺弄著眼罩的青年問道。
“關了。”祁喻聞聲時將手機摸出來,又看了一眼道。
“嗯,再休息一會兒,快到了我叫你。”宗闕說道。
他一個月的戲難免會日夜顛倒,睡足最重要。
“好。”祁喻應道。
飛機起飛,直抵K市。
宗闕來安排行程,捎帶手的事情,楊斌那裡隻用看一眼,基本上什麼事都不用他做。
下了飛機,一應安保,車輛都安排的十分妥當,祁喻幾乎不用等待,十分安穩的趕往了劇組。
“今晚會在酒店住上一天,明天跟劇組一起外出。”宗闕一手拉著行李箱,一邊跟行走在側的祁喻說道,“預計早上九點出發,明天早上八點我過來叫你。”
“好。”祁喻的手上也拉著行李箱,目光落在對方的身上,目光中有著懷念。
很久之前對方也是這樣帶著他的,隻是話比現在要少的多,基本上都是做好行程表給他看,雖然有些事情很少提醒,但隻要按照時間定好鬨鐘,跟著他走就行了。
他一個人在旁邊,心安感勝過無數人。
“房卡。”宗闕在到房間門口時停下,看向了身側的青年,對上對方來不及收回的目光時頓了一下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想吃什麼?”
祁喻的唇輕動了一下,握緊了行李箱的拉杆道:“都可以,我不挑食。”
“好。”宗闕應道,“你先進去,一會兒我來檢查一下安全性。”
“嗯。”祁喻接過了房卡,打開了自己的房門,進去時他看了宗闕一眼,後續才跟上來的楊斌和陶輝走到了對方的麵前。
祁喻聽了兩句他們的交談帶上了房門,低頭時沒忍住笑了一下。
說是助理,其實把他經紀人和助理的活都包攬了。
宗闕那邊分了房卡,進了自己的房間打開行李箱,從其中取出了檢測裝置和準備好的東西,敲響了隔壁的門。
門很快從裡麵打開,青年還穿著之前的衣服,連外套都沒有脫下來,顯然是在等。
祁喻看到他時讓開了路,卻看到了他手上提著的滿滿一袋的東西:“這是什麼?”
“更換的床品還有一些你臨時替換的東西。”宗闕進去,將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問道,“我幫你換,還是你自己換?”
“我自己換。”祁喻當即說道。
“好。”宗闕鬆開袋子,拿起檢測儀器,先是進了衛生間。
這裡是劇組安排的酒店,出門在外,一切都需要做到萬全。
他在裡麵檢測著,祁喻聽著動靜,待在房間裡卻有些坐立不安,跟過去看好像不是,坐在一旁什麼也不乾好像也不是。
他的目光轉向了那個看起來很整齊的袋子上,伸手碰了一下,那紙袋卻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他神經瞬間緊繃,下意識看向了洗手間的方向,卻恰好看到從裡麵走出來的男人,腦子懵了一下:“我就是想換一下床單。”
宗闕看著渾身局促不安仿佛在乾壞事的青年有一瞬間的疑惑:“我知道。”
祁喻:“……”
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