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盛邊躺著看, 邊捧著臉將床板上的留言給棒讀了出來。
衛嘉時:“……所以那個康納最後砍自己手了沒有?”
顧景盛翻身坐起,懶洋洋道:“這個問題倒是很容易驗證。”
方其駒看著她踢踢踏踏的慵懶走路姿勢,很懷疑對方是把靈魂給遺忘在了床板上。
衛嘉時已經放棄思考,全程跟著顧景盛的步調往下走, 以免在自由行動後遇見小羅那樣的開門殺, 他看著顧景盛再次拉開了之前已經檢查過一遍的木櫃的抽屜, 然後把整個抽屜給拉出來, 反麵朝上。
抽屜反麵有著新的留言, 以及數枚帶血的手印。
顧景盛判斷:“這些手印明顯是左手留下來的,再加上木櫃和鐵床之間的距離遠超過人類胳膊的長度, 所以康納肯定砍斷了自己的右手, 才能碰到抽屜。”
衛嘉時瞅瞅抽屜反麵的留言,又望望滿臉意料之中的顧景盛,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已經不是康納的情況, 而是:“說真的, Y君,看在思維這麼默契的份上,你確定這個‘安德烈’不是你在副本裡偷偷建的小號嗎?”
顧景盛:“……”
不需要經過多縝密的推理就能很容易看出來,抽屜背麵的留言與床板上的字跡是一致的。
“康納先生砍斷了自己的右手,這在他的人生裡, 絕對算的上罕見的勇敢行為, 然而繃帶和噴霧隻能暫時緩解傷勢,他依然需要為潛伏在體內的抗抑鬱劑擔心。”
“值班室的房門被十四個病人從內部封死,他們花了四十分鐘去釘這些鐵釘, 勞作的滿身大汗,卻一點都不覺得疲憊。”
“康納先生此刻正在大喊大叫,或者拚命捶打撞擊牆壁,希望尋求其他人的幫助,但遺憾的是,療養院的同事此刻都處在和他相同,或者更為糟糕的境遇中,無能的康納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來突破當前的困境。”
“康納先生開始絕望,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死在值班室裡,但寬容的安德烈給了他兩個求生的選擇,走廊儘頭的房門鑰匙本來放在接待大廳裡,現在則藏在值班室的某個地方,為了讓康納先生更容易找到線索,安德烈願意給出提示,病人在整理值班室時發現了康納先生最喜歡的乒乓球,他們把鑰匙塞進了乒乓球裡,康納先生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尋找。”
“找到鑰匙之後,康納先生可以用之前割斷手臂的小刀砍斷封住房門的木條,這些工作大概需要花費成年男性一個小時以上的時間,他離開值班室後,就能夠拿著鑰匙前往接待大廳撥打急救電話,康納先生可以相信,這是整個‘迷迭香’療養院裡唯一沒有遭到破壞的通訊工具。”
“如果康納先生對自己的尋找鑰匙的能力沒有信心的話,安德烈還為他準備了一個更加簡單的備選方案,在‘迷迭香’待過五年以上的人都知道,值班室有連通外界的大門,可惜在去年九月份的時候被院長下令關閉,約翰先生負責更換了門上的密碼,這位誠實的紳士是康納先生的前任,安德烈相信他們一定仔細的做過交接。”
“考慮到康納先生很可能因為酗酒過度而忽視了約翰先生臨走前的提點,如果他願意從安德烈的視角重新審查這間值班室的話,就會發現線索被寫在了非常明顯的地方。”
“最後,祝他好運。”
衛嘉時看完抽屜上的留言,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講些什麼才合適——從之前的線索來看,療養院裡的病患跟工作人員的關係近乎於水火不容,留言的人與其說是給“康納”留一條生路,不如說是趁著獵物還沒死透,再折騰個徹底。
方其駒:“所以說,我們現在有兩條支線可選,要麼從值班室離開,要麼前往接待大廳繼續探索。”頓了下,又道,“這個副本過於危險,大廳那邊又是‘懲罰副本’,加上關鍵道具丟失,我不建議咱們過去。”
換個環境,方其駒不至於這樣好聲好氣的跟同行者商量接下來的行動,隻要對方影響不到自己,愛怎麼作死怎麼作死,問題是在這棟充滿謎題的建築裡,他委實沒信心依靠自己通關副本。
顧景盛微微笑了笑,不反對,但也沒把話說死:“視情況而定唄。”
木櫃上層很空曠,貌似所有的文件都被清理過,但在隔板的夾縫裡,玩家們還是艱難的發現了一張陳舊的便簽紙。
“備忘錄:管道公司派遣人員將於明日上午十點二十五分抵達療養院,展開維修工作。”
衛嘉時抽了抽鼻子,皺眉:“這張紙條上什麼味?”方其駒:“酒味。”
衛嘉時:“你確定?”那玩意不是很容易揮發的嗎?
方其駒瞥了衛嘉時一眼,顯示出了社會人豐富的閱曆:“劣質啤酒混合上烤肉,放久了,就是這個味道。”
衛嘉時:“……行吧。”
不知是味道散的差不多,還是玩家們已經習慣了房間內的臭氣,目前盥洗室裡的空氣已經不那麼讓人難以忍受,三人決定讓衛嘉時留守值班室,由顧景盛和方其駒入內查探。
盥洗室空間狹窄,乍看起來,跟一條單向過道似的,最高處有一個小小的被鐵條釘死的通氣窗,從縫隙的大小來判斷,拇指姑娘都可能鑽不過去,得小指姑娘來才行。
積滿灰塵的淋雨噴頭掛在牆上,表麵遍布著斑斑鏽跡,邊上的馬桶內部不可描述,外部一言難儘,從顏色到形狀再到氣息,全方位擊潰了顧景盛的形容詞庫,最外側的水龍頭倒是意外的還能使用,隻是裡麵流出的液體蘊含了過於複雜的化學成分,彆說洗手,拿來衝廁所都嫌堵的慌。
顧景盛幾乎是飄著走出的盥洗室。
衛嘉時:“你們找到了,呃,你們還好吧?”
方其駒抬頭看著天花板,似乎想要洗洗眼睛,實話實話道:“不怎麼樣。”
其實在[歡樂桌遊]裡,更惡劣一些的環境也不是沒有,方其駒自己倒是還能勉強忍受,就怕同行的這姑娘堅持不住,大腦CPU無法同時兼容潔癖與智力兩個模塊的運行。
顧景盛晃了晃腦袋,提議:“彆管盥洗室,我們先把通往外界的門給找著再說。”
衛嘉時環顧四周——這件房間裡的東西不多,除了木櫃,被固定在原地無法移動的雙人床之外,就隻有掛在牆上的油畫。
油畫?
等衛嘉時意識到哪裡可疑的時候,顧景盛已經伸手把畫框給摘了下來,果不其然,油畫後麵藏著一扇金屬門。
門上的密碼是數字式的,最前麵的錄入框裡,有個小小的數字“1”。
衛嘉時心裡咯噔一下:“難道這個密碼隻能輸入一次?!”
顧景盛奇怪的看著他:“那又怎麼樣?”
衛嘉時:“……沒什麼,我就隨便烘托一下闖關時緊張的遊戲氣氛。”想了想,問,“你覺得那些病人留下的線索時真的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