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雲雪媚默默念叨的喬芸正在縣令府跟孟韶卿一起互相打扮,
孟韶卿之前從絳州城給她帶回來的那身衣裳喬芸一直放著沒穿,還是嶄新的。今天拿出來了喬芸才看到這裙子具體是什麼樣。
茶花紅的上襦裡縫了不輕不重的絲綿,沿著中縫繡了對稱的玉蘭花,雪香色撚作枝葉,素色混著薑黃繡成花瓣,彆有意趣;下身是一條玄青間葡萄紫的十二幅交窬裙,玄青色的占幅比葡萄紫的大,點綴似的用銀線繡了梅花紋,餘下大片留白(或是留黑)。
碧月不慌不忙地給兩個人梳發髻,戴首飾。
穀雨則有些心不在焉的在旁邊幫忙給碧月捧著首飾匣子,眉宇間隱隱有焦急之色。所幸其他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沒人發現她的異常。
“阿芸姐姐,你真好看!”孟韶卿看著喬芸對著鏡子自己給自己上妝,歡喜得不得了。
“你也好看呀!”喬芸嘿嘿一笑。孟韶卿今日穿的仍是自己那天見的衣裳,兩個人一個活潑輕盈,一個端莊明豔,站在一起就是一道非常搶眼的風景線。
“今天出去逛著玩,咱就不坐車了吧!腿著去!”見喬芸收拾好,孟韶卿興致勃勃拉著她起來往門口走,“今晚街上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都出來擺攤,正好咱兩個都沒吃晚飯,一路吃過去如何?”
喬芸點點頭:“好。”她早就取了一貫銅錢,拆成了銅子兒,預備今晚花用。錢都放在遊戲背包裡,隻抓了一把放在身上的荷包內以做掩護。“今天我帶了足夠的錢,你送了我這麼好看的衣裳,我今天可要請你吃個夠,你不許推辭!”
“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氣啦!”孟韶卿笑得合不攏嘴。
出了門,喬芸呼吸一滯。
白天還不覺什麼,眼下天色已昏,她才見識到了什麼是“東風夜放花千樹”。
落日的餘輝像熔化了的金子,渲染柳色的煙霧日漸濃鬱。臨著澮河的長街一路火樹銀花,河邊的樹上還沒發芽,此時也黏上了彩紙裁的鮮花。燈光絢麗的色彩遙遙來看好像分開了大地,花燈燦爛,繁多的燈火一路向前鋪去,好像接著天河的星火墜下,高樓屋簷懸掛的明燈則像是天上的明月。
大街兩旁各式各樣的小販都出來叫賣,有雜耍的,有賣吃食的,有耍猴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有人舉著做成錦鯉、水母和金龍的花燈在人群中成群結隊地遊行,好像在夜空中鋪開了一幅龍宮畫卷。長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人聲鼎沸,看得人新潮蕩漾。
“珍珠丸子咯——又甜又糯的珍珠丸子!”
聽見小販的吆喝,孟韶卿頓時歡呼起來:“珍珠丸子!走走走我們去買!”說著便拉著喬芸往人堆裡擠,碧月緊緊拉著孟韶卿的另一隻手,緊隨其後,唯恐自家小姐一眨眼就不見了。穀雨正想先跟情郎打個招呼,見此情景卻不得不跟上,隻好先隔著人群朝常濟橋橋頭的方向揮了揮手,才跺了跺腳跟上三人的腳步。
擠開人群來到攤位前,蜜糖的香味猛然傳來,眼前的攤位是個木頭包邊的小輪車,一邊兒擺著炭爐和熱水沸騰的陶罐,另一邊放著滾糯米圓子的簸箕,當中是一個大淺盤,旁邊還有放竹簽的小竹筒、盛放蜜糖的大肚瓦罐,極其誘人。
一旁還掛著個木牌,上麵寫著:五文一串,十五文四串,童叟無欺!
孟韶卿興奮地比起兩根手指:“要四串珍珠丸子!”
賣珍珠丸的是個非常乾練的大爺,一頭霜雪,發髻倒是梳得一絲不苟。身上青灰色的麻布裋褐也非常乾淨,看著就讓人放心。“兩位小娘子要什麼口味的?有蜂蜜的和紫砂糖的,您看想吃哪種?”
紫砂糖?喬芸看了一下那口瓦罐,這不就是紅糖糖漿麼?她記得,《新唐書》裡說,太宗遣使者(至印度)取熬糖法。改良了本土的熬湯技術,眼下有紅糖不奇怪。想到美味的紅糖糍粑,她伸出手指道:“我要紫砂糖的!黃豆粉多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