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喬林從地裡回來,也沒再有彆的人敲老喬家的門。
李氏不由得鬆了口氣。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兩個官差在村頭把八卦閒話聽了個遍,那些閒得沒事乾的大娘們爭先恐後地把喬家的陳芝麻爛穀子都抖乾淨了。
因為手上有縣令給的令牌,此番出來也算得上是為公務跑一趟,因此唐大郎倒並不擔心晚上縣城門關了進不去,遂一直跟村口的大娘們從午後嘮叨了夕陽西斜。
甚至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婆癟著幾乎沒牙的嘴,顫巍巍地拿拐棍用力地搗著地麵,嗚呼哀哉道:“喬大和他媳婦倆多好的人呀!兩口子把那後娘當親娘孝順,這要是我家兒子兒媳,我指定疼得眼珠兒似的,哪像她,可著勁兒的糟踐!”
“喬老頭娶了這麼個續弦可真是到了八輩子血黴了!”
八十歲的老太太長籲短歎:“那老頭還在的時候那姓呂的瞧著挺像回事!誰曾想他一蹬腿兒,頭七都沒過那老婆就翻臉了,我聽了都覺得唬人,這人咋還有兩幅麵孔呢?”
她一邊感歎,一邊囑咐陪著自己出來的小兒媳婦,語重心長道:“你回頭給小栓子說親可得擦亮眼睛,千萬不能娶這種婆娘!”
“那小兩口還留了個小娘子呢,好像叫大丫的。這麼些日子都沒見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個較為年輕、頭發也沒白多少的大娘牙口很好,一邊磕著唐大郎帶過來的鬆子一邊惋惜地歎氣。
一人答:“興許是去她姥姥姥爺家了?”
“要是去她姥姥家還好呢,沒爹沒娘的,留下來可不得被呂婆子糟踐死!”磕鬆子的大娘努著嘴呸了一口,泄憤似的把鬆子殼吐進樹坑。
唐大郎殷勤地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包鬆子兒遞給那個大娘,問:“她姥姥?您是說甄氏她阿娘吧,是這個村兒的嗎?”
“不是不是!那個甄娘是從縣城裡嫁過來的,她娘家有個兄弟在大酒樓裡當廚子。喬老爺子剛走的那幾年喬家還算有錢,家裡的永業田就是讓呂氏賣了一半還能有三十多畝呢!多虧了有這麼多家底兒,人家才肯把小娘子嫁過來,不然縣城裡的人家誰瞧得上我們這些泥腿子!”
鬆子大娘自嘲起來十分順口,周圍的人也就哄笑起來,沒有誰介意她的自輕。
唐大郎和手下的兄弟對視一眼後,點了點頭,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村裡平時頭疼腦熱的找誰抓藥呀?”
“害!我們村離縣城太近了,哪有郎中?”一個扶著自家婆婆的年輕小媳婦笑道:“這縣城外邊幾十裡也就一個赤腳郎中,俺們叫他李老頭,在隔壁李家莊呐!從咱們村往東南方向趕著驢車走一天一夜就到了。”
那個磕鬆子的大娘補充道:“對,喬家那個後娘和他家老二娘子就是從那個李家莊嫁過來的。”
“我們曉得了,謝謝你們啊,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唐大郎把手裡剩下的鬆子直接塞進了那大娘的手裡,行了個禮拉著自己的手下腳底抹油。
兩人來到了村外,尋了個僻靜地方,四下打量一番,確定沒有彆的人後,唐大郎才道:“老四,伱怎麼看?”
老四沉吟了一會兒,說:“蒙汗藥興許確有其事,縣城裡不許醫堂私自賣這種藥,若有人執意要買須得由同大夫一起找衙門審批,可咱們已經有好幾年沒接到過這種審批了。呂氏和李氏隻可能是從自己娘家村子那個赤腳郎中那兒買的藥。”
唐大郎讚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說硬要買也不是沒可能,私底下給醫堂的大夫和縣丞許些好處就行。可村民們說呂氏這人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賄賂大夫和縣丞的錢比一劑蒙汗藥貴了不止五六番,不可能說拿著幾百文錢就能辦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