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天已經完完全全黑了下來。
這一圈僅有亭子裡那一處篝火跳動著發出火光,陰冷潮濕的夜風將遠處的那些樹和灌木吹得沙沙作響,黑夜裡那些搖擺著的樹影漆黑一片,在狼嚎的背景音下顯得分外滲人。
孫三郎兩股戰戰,嗓音抖如篩糠:“有,有有有狼……”
老李也好不到哪去,他魂都嚇沒了:“完了完了,這一趟難道要把命交待在這裡?”
“你們彆怕。”穀雨趕緊出聲安撫眾人的情緒:“咱們有火把,車裡有棍棒,怕什麼?就算狼多,那大不了把四頭騾子舍出去。”
孫三郎一聽,不僅沒得到安慰,反而哭喪著臉:“啊?可是一頭騾子死了得賠不少錢啊!”
穀雨瞪他一眼:“你的命值錢還是騾子值錢?”
“話是這麼說,可是姑奶奶,它們倆畜生可比我的命值錢呀!”
一直沉默著的喬芸揉了揉太陽穴,開口道:“彆吵起來。”
兩人閉上嘴,同時扭頭看向她。
穀雨有些氣憤地朝喬芸抱怨:“東家,他這滿嘴的歪理……”
沒辦法,這車夫說的可能是事實。封建社會底層百姓的命可能真的沒有牲口值錢。
喬芸:“你們仨把心放在肚子裡,狼不會過來的。這裡是官道,平日裡人最多的地方,狼都在深山裡,它們的地盤往往都會避開人多的地方。”
“可是咱們都聽見狼嚎了……”孫三郎小聲嘟囔。
喬芸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老李頭趕緊往他腦袋上敲了一個爆栗子:“東家說話,彆插嘴!”
喬芸這次才滿意了,她繼續說:“狼嚎聲通常會傳五六裡地,平原上會傳得更遠,實際上它們跑不到這裡的。咱們在官道邊,他們往這裡趕至少要路過一個村子。”
來乾笑著接話:“東家的意思我懂,它們都要路過村子了,不先去禍禍村裡養的牲口,跑來河邊啃咱們幾個沒油水的?”
他和穀雨是不害怕的。
他們東家力氣大,東家太太還是個練家子,他們怕什麼?
老李頭年紀大,見識得多,他認可了喬芸的想法,又說:“話是這麼說,可晚上還得有人值夜。東家,伱們放心睡覺,晚上交給我和老三。”
穀雨對他剛剛抬杠一事耿耿於懷,她冷哼了一聲:“靠他值夜?我信不過。”
“你!”孫三郎漲紅了臉,想要反駁什麼,可又想起來這是東家的人,也算是他的雇主,罵不得,隻能憤怒地瞪她。
來乾一把摟住穀雨,把她往車子的方向送:“你去睡吧,左右誰守夜都不會輪到你。有我呢,你彆操這個心了。”
“對,你去睡吧。”喬芸也衝她笑笑:“咱們這群人裡就你最柔弱了。”
“東家你也這樣!”穀雨哼了哼,不過她確實幫不上什麼忙,隻好回了車裡。
騾車卸了牲口的時候本來是要向前傾斜的,但這種大騾車上都有個支架放在車後頭,停了車,把支架拿下來打開往車底前端一撐,車廂就能穩穩當當地正著站穩了。
穀雨爬進了車廂,篝火邊很快就安靜了。
來乾看了看老李和孫三郎:“所以,今晚誰守夜?”
總不能讓東家守夜吧?那少不得就是自己和他們倆了。
誰知,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雲雪媚:“我守,你們去睡。”
眾人望去,隻見雲雪媚倚在短亭的美人靠上,手裡正在慢慢地擦著一個方形的什麼東西。
篝火劈啪劈啪地跳動著,彤紅的火光將她周身鍍上了一層金子般的光澤。
老李大驚失色,連忙搖頭:“這怎麼行?您是東家太太,這種累活兒無論如何也不能勞煩您呀!”
孫三郎:“就是就是,您一個婦道人家,說句不恭敬的,您就彆湊這個熱鬨了,添亂。”
老李說的話還算中聽,這個孫三郎怎麼回事?